我不想再和他們繼續糾纏下去,便對李浩說:「我先帶念念回去了,這裡有你和爸在,我也放心。」
李浩知道我在這裡只會成為眾矢之的,便點了點頭,柔聲說:「好,路上小心點。家裡的事,你別擔心,交給我處理。」
我抱著女兒走出病房,身後還能聽到李月尖銳的哭喊聲和王秀芹微弱的呻吟聲。
我深吸一口氣,將所有的紛擾都關在了那扇冰冷的門後。
回到家,我給女兒喂了奶,哄她睡下後,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里,回想起這幾年的婚姻生活,不禁百感交集。
我和李浩是大學同學,感情一直很好。
畢業後,我們留在了這座城市打拚。
李浩是個很有上進心的男人,工作努力,對我也體貼入微。
我們一起奮鬥了幾年,終於攢夠了首付,準備買一套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。
為了這套房子,我們傾盡了所有。
我拿出了父母給我準備的三十萬陪嫁,李浩也拿出了他工作以來所有的積蓄。
我們當時看中了市中心的一個新樓盤,無論是戶型還是地段,都非常滿意。
就在我們準備簽合同的時候,王秀芹知道了這件事。
她以長輩的身份,強行介入了進來。
她說我們年輕人不懂行,容易被騙,堅持要由她來幫我們把關。
當時,我和李浩都覺得,她畢竟是長輩,經驗比我們豐富,而且也是出於好心,便沒有多想,就把購房的事情全權委託給了她。
現在想來,那時候的我們,真是太天真了。
我們以為她只是想掌控一切,滿足一下自己的大家長慾望,卻沒想到,她從一開始,就存了那麼惡毒的心思。
她之所以那麼積極地參與進來,為的就是把這套房子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裡。
她偷偷地讓李浩在購房意向書上籤了字,然後把這份複印件當成寶貝一樣藏起來,為的就是在日後,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這套房子據為己有,然後像賞賜一樣,把它「獎勵」給她那個能為李家傳宗接代的女兒。
如果不是她後來樂極生悲,因為高血壓住院,讓我有機會一個人去辦理後續的手續,恐怕現在,我真的就成了那個被掃地出門的可憐蟲了。
我至今還記得,當我一個人在房管局,簽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,心裡是何等的悲涼和決絕。
我不是沒有過猶豫,我也曾想過,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李浩。
但一想到王秀芹和李月那副理所當然的嘴臉,一想到她們在得知我懷的是女孩後,對我日復一日的冷嘲熱諷和精神虐待,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我告訴自己,林晚,你不能再軟弱了。
為了你自己,更為了你的女兒,你必須強大起來。
這套房子,是你和李浩辛苦奮鬥的結果,更是你父母對你沉甸甸的愛。
你憑什麼要把它拱手讓給那些根本不把你當人看的人?
於是,我瞞著所有人,將房產證上的戶主,寫成了我一個人的名字。
並且,在辦理貸款的時候,特意諮詢了律師,確保了這套房子在法律上,完全屬於我的個人財產。
我原本以為,這個秘密,我會永遠地埋在心底。
只要王秀芹她們不過分,我願意為了家庭的和睦,繼續維持著表面的和平。
但是,她們千不該,萬不該,在女兒的滿月宴上,那樣地羞辱我,那樣地踐踏我的尊嚴。
是她們,親手撕碎了這層虛偽的面紗。
是她們,逼我亮出了最後的底牌。
手機鈴聲響起,是李浩打來的。
「晚晚,你和念念還好嗎?」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。
「我們沒事,你呢?媽怎麼樣了?」
「還是老樣子,不肯說話。我爸在勸她,李月還在那兒哭。」李浩頓了頓,聲音裡帶著一絲愧疚,「晚晚,對不起。這些年,讓你受委屈了。」
聽到他這句話,我的眼淚,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。
「都過去了。」我吸了吸鼻子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。
「不,沒有過去。」李浩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起來,「晚晚,你放心。從今天起,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和女兒了。那個家,我們不回去了。明天,我們就搬去新家。」
04
李浩的決定讓我感到意外,也讓我感到一絲溫暖。
在這個家裡,他雖然有時候會因為愚孝而顯得軟弱,但在大是大非面前,他始終是站在我這邊的。
「可是……媽那邊……」我有些猶豫。
「她有爸和李月照顧著,不會有事的。」李浩打斷了我的話,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堅決,「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這個家,已經爛到根里了。如果我們繼續住在這裡,你和女兒只會受到更多的傷害。我們必須離開。」
掛了電話,我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,心裡五味雜陳。
離開,說起來容易,但真的要走出這一步,卻需要莫大的勇氣。
這意味著,我們將要和過去的生活徹底告別,也意味著,李浩將要背負上「不孝」的罵名。
第二天一早,李浩就回來了。
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,看起來一夜沒睡。
他什麼也沒說,只是默默地開始收拾東西。
我看著他忙碌的背影,心裡一陣酸楚,走過去,從後面抱住了他。
「李浩,你真的想好了嗎?」
李浩轉過身,握住我的手,眼神堅定地看著我:「我想好了。晚晚,以前是我太懦弱了,總想著息事寧人,以為退一步就能海闊天空。但事實證明,我的退讓,只換來了她們的變本加厲。我不能再讓你和女兒受委屈了。我們離開這裡,開始新的生活。」
看著他眼中的決絕,我點了點頭。
我們打包行李的過程,出乎意料的順利。
這個家裡,屬於我們的東西並不多。
大部分的家具和電器,都是王秀芹當年以「統一風格」為由,一手包辦的。
我們真正擁有的,不過是一些衣物、書籍,和這幾年共同生活留下的點點滴滴的回憶。
當我們提著大包小包準備離開的時候,李建國從醫院回來了。
他看到我們這副架勢,愣了一下,隨即明白了什麼。
他張了張嘴,想說什麼,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。
「爸,我們走了。」李浩低聲說。
李建國點了點頭,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,塞到李浩手裡:「這裡面有點錢,你們拿著。新家那邊,還需要添置不少東西。」
李浩沒有接:「爸,我們有錢。」
「拿著吧。」李建國的眼眶有些紅,「就當是……爸給念念的滿月禮物。」
看著他蒼老而落寞的背影,我的心裡也不是滋味。
我知道,他是個好人,只是太過軟弱,一輩子活在王秀芹的陰影下,沒有自己的主見。
最終,李浩還是收下了那張卡。
我們叫了一輛貨拉拉,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新家。
房子是精裝修的,我們只需要買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品,就可以直接入住了。
站在寬敞明亮的客廳里,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,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我抱著女兒,看著李浩忙前忙後地布置著我們的新家,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安心,湧上心頭。
這裡,沒有王秀芹的指桑罵槐,沒有李月的冷嘲熱諷,只有我們一家三口。
從今天起,我們將在這裡,開始全新的生活。
接下來的幾天,我和李浩一起,為我們的新家添置了各種各樣的東西。
我們一起去逛家具城,一起挑選喜歡的窗簾和地毯,一起組裝新買回來的嬰兒床。
我們就像所有普通的小夫妻一樣,用心經營著我們的小日子,簡單而幸福。
期間,李浩回醫院看過王秀芹幾次。
據說,她還是老樣子,不吃不喝,也不說話。
醫生說她是心病,需要靜養。
李月則每天都在醫院裡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,逼著李浩把房子交出來。
李浩的態度很堅決,無論李月怎麼鬧,他都只有一句話:「那房子是林晚的,誰也別想打它的主意。」
我知道,李浩這麼做,承受了巨大的壓力。
一邊是生他養他的母親和妹妹,一邊是他的妻子和女兒。
無論他怎麼選擇,都會被另一方指責。
這天晚上,我哄睡了女兒,看到李浩一個人在陽台上抽煙。
他很少抽煙,除非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