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心，在那一刻，徹底涼透了。
我看著眼前這個男人，他英俊的眉眼間滿是不耐與煩躁。
我忽然想不起，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。
是婚後無休止的婆媳矛盾，還是在一次次他對他妹妹的無底線縱容中，我們之間的愛情，早就被消磨殆盡了。
我不再與他爭辯，只是平靜地拿起筷子，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里，慢慢地挑著刺。
我的冷靜，似乎讓顧言感到意外。
他以為我服軟了，臉色緩和下來，語氣也軟了："好了好了，別生氣了。我知道你委屈。等宴會結束了，我好好說說她。現在，先把念念喂飽，乖。"
他伸手想摸摸我的頭，被我側身躲過。
我沒有看他，只是專心致志地挑著魚刺，然後將挑好的、雪白的魚肉，放進了我媽面前的碟子裡。
"媽，你嘗嘗這個，清蒸鱸魚，對血壓好。"我對著父母溫和地笑了笑，仿佛剛才的爭執從未發生。
我爸媽看著我，眼神里充滿了擔憂。
我用眼神安撫他們，示意他們放心。
顧言的臉色再次變得鐵青，他覺得我在故意給他難堪。
就在這時，顧思思又一次成為了全場的焦點。
她走到了我爸媽那一桌，旁邊還跟著一個看起來家境殷實的男人，似乎是她的追求者。
只聽顧思思嬌笑著對那個男人說："李總，我跟你說，我哥這個人就是太老實了。你看我嫂子家，條件也就那樣，當初我爸媽都不同意，覺得門不當戶不對。但我哥就認定了，非她不娶。沒辦法，我們家只好認了，彩禮、房子、車子，一樣沒少，就怕委屈了人家。"
她的話像一根根毒刺，扎在我父母的心上。
那個李總聽了，立刻用一種探究和輕視的目光打量著我爸媽，附和道："顧小姐真是善良。不過這種扶貧式的婚姻，以後麻煩事少不了啊。"
"誰說不是呢！"顧思思嘆了口氣，一副為我哥操碎了心的模樣，"所以啊，我這個當妹妹的，只能多幫襯著點了。這不，今天念念百日，我直接包了兩萬。也算給我哥長長臉，告訴大家，我們顧家的人，不是誰都能欺負的。"
她說完，還得意地瞥了我一眼，眼神里的挑釁和炫耀，毫不掩飾。
周圍的親戚又是一陣附和吹捧，看向我父母的眼神，也帶上了幾分同情和鄙夷。
我看到我爸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，他放在桌下的手，因為過度用力，指節已經泛白。
他一輩子都是個要強的人，何時受過這種當眾的羞辱！
我再也坐不住了。
我將筷子輕輕放下，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。
顧言立刻警惕地看著我："舒婉，你要幹什麼？"
我沒有理他，而是站起身，端起一杯果汁，微笑著朝我父母那一桌走去。
我的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，發出篤篤的聲響，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顧思思和顧家人的心上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顧思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隨即又換上了一副假惺惺的關切："嫂子，你怎麼過來了？快坐下吃飯啊，照顧孩子累壞了吧？"
我走到她面前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臉上的笑容溫柔得體，聲音卻冰冷如霜：
"不累。我只是過來提醒一下妹妹。"
"提醒我什麼？"顧思思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。
我將手中的果汁遞到她面前，笑容越發燦爛："提醒你，牛皮吹得太久，是會破的。當心風大，閃了舌頭。"
我的聲音不大，但足以讓這一桌的人都聽見。
顧思思的臉色"唰"地一下白了。
03
"嫂子，你……你胡說八道什麼！"顧思思的反應極快，眼眶瞬間就紅了，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，"我好心好意給你女兒包紅包，你不感謝就算了，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諷刺我？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？"
她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，立刻激起了旁邊婆婆劉芳的保護欲。
劉芳"啪"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，指著我的鼻子就罵："舒婉！你發什麼瘋！思思給你家念念包了兩萬塊錢，你就是這麼對我們家的大功臣的？你是不是看我們思思大方，心裡嫉妒，故意找茬？"
婆婆的話音一落，周圍的親戚們也開始對著我指指點點。
"這兒媳婦也太不懂事了，小姑子這麼好，她還不知足。"
"就是，嫉妒心也太強了，看不得人家有錢。"
"門不當戶不對就是這樣，眼界小，心胸也窄。"
我爸媽又急又氣，站起來想為我辯解，卻被我用眼神制止了。
我看著眼前這群人，他們醜陋的嘴臉，比這滿桌的珍饈佳肴還要"豐盛"。
我沒有理會他們的指責，目光依舊鎖定在顧思思身上，臉上的笑容未減分毫："妹妹，我怎麼會嫉妒你呢？我只是好奇，你這兩萬塊的紅包，是從哪裡變出來的？"
我的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，激起了層層漣漪。
顧思思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，但很快就被她掩飾過去。
她梗著脖子，強作鎮定地說："我當然是從銀行取出來的！不然還能是哪裡？嫂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？難道你懷疑我給的是假錢？"
她故意把話題引向"假錢"，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策略。
因為在場的賓客，誰也不可能真的去檢驗紅包里錢的真偽，這會顯得非常失禮。
只要我不拿出證據，她的指控就會讓我陷入"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"的境地。
"不，我當然相信妹妹不會給假錢。"我搖了搖頭，然後話鋒一轉，語氣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天真和困惑，"我只是覺得奇怪。我剛剛從銀行辭職，還算了解一些情況。現在銀行對大額現金的取款管控很嚴，一次性取兩萬現金，不僅需要提前預約，而且銀行付出的通常都是嶄新的連號鈔票。"
我頓了頓，拿起桌上那個被婆婆當寶貝一樣展示的紅包，輕輕晃了晃。
"可是妹妹你這個紅包，我剛才不小心摸了一下，感覺裡面的紙張軟綿綿的，完全不像新錢的質感。所以我就在想，妹妹你是不是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，特意跑了好幾家銀行，換了好多舊錢湊齊的？真是太有心了。"
我的話，看似是在誇她，實則句句都在給她下套。
我提到了"新錢"、"舊錢"、"預約"，這些細節，足以讓在場一些懂行的人開始產生懷疑。
果然，顧思思的臉色更白了。
她沒想到我對銀行的流程這麼熟悉。
她支支吾吾地解釋道："我……我就是……就是不想用新錢，新錢多沒意思，舊錢才有流通的煙火氣嘛！對，就是這樣！"
這個解釋，連她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。
旁邊的顧言見狀，立刻站出來維護他妹妹："舒婉，你到底想幹什麼？思思給孩子包多少錢是她的心意，你在這裡刨根問底，是想讓所有人都難堪嗎？"
"難堪？"我轉頭看向他，眼裡的失望幾乎要溢出來，"顧言，從頭到尾，是誰在讓誰難堪？是顧思思，用一個虛假的數字，讓我的父母在所有親戚面前抬不起頭！是你，眼睜睜看著你的妻子和岳父岳母被羞辱，卻只會讓我『大度』！現在，我只是想問個清楚，就成了我在無理取鬧？"
我的聲音不大，卻字字清晰，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。
顧言被我堵得啞口無言。
我不再看他，而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顧思思，步步緊逼："妹妹，既然你說錢是真的，那不如我們現在就把紅包打開，讓大家一起開開眼，看看這兩萬塊的『煙火氣』，到底是什麼樣的？"
"你敢！"顧思思尖叫起來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。
她的反應，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。
在場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，懷疑、好奇、探究……像無數根細小的針，扎在顧思思的身上。
婆婆劉芳也察覺到了不對勁，但她還是下意識地維護自己的女兒："開什麼開！紅包哪有當著面拆的道理！舒婉，你別太過分了！思思，我們不理她，坐下吃飯！"
她想把這件事強行壓下去。
可惜，我已經不打算給她們這個機會了。
我深吸一口氣，看著臉色煞白、眼神躲閃的顧思，緩緩地，說出了我的殺手鐧。
"妹妹，其實你不讓我們看，我也大概能猜到裡面是什麼。"
我的聲音很輕，卻像一道驚雷，在顧思思耳邊炸響。
"我猜，這紅包里，應該是兩張一百塊，外面裹著一大疊點鈔練功券，對嗎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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