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客廳里,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選擇產生了巨大的懷疑。
我打電話給了我最好的閨蜜蘇晴,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她。
電話那頭,蘇晴沉默了半晌,然後是驚天動地的一聲怒吼:「林晚你是不是傻!這還用問嗎?這婚絕對不能結!這根本就不是彩禮的問題,這是人品的問題!他們家從上到下,沒一個好東西!那個江辰,就是個沒斷奶的媽寶男,你指望他以後能護著你?做夢吧!等你們結了婚,有你受的罪!」
「可是……孩子怎麼辦?」我撫摸著肚子,聲音裡帶著一絲哽咽。
這是我最無助,也最捨不得的地方。
「孩子?」蘇晴的聲音冷靜了下來,「晚晚,你聽我說。孩子是你自己的,不是你用來換取婚姻的籌碼。你首先是你自己,然後才是一個母親。如果這個男人和這個家庭從根上就是爛的,你帶著孩子跳進去,才是對孩子最大的不負責任!你現在要做的,是冷靜下來,為你和你的孩子,想一條最好的退路。」
蘇晴的話像一盆冷水,將我從混亂的情緒中澆醒。
是的,我不能再軟弱,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。
為了我自己,也為了我肚子裡的寶寶,我必須堅強起來。
我決定,再給江辰和他們家最後一次機會。
如果他們依舊執迷不悟,那我也就徹底死心。
我給他發了一條信息,約他和他父母明天坐下來,就彩禮這件事,進行最後一次,也是最正式的一次談判。
03

第二天的談判地點,約在了一家環境清雅的茶館。
我特意沒有選擇在任何一方的家裡,就是為了避免情緒化的爭吵。
我父母因為在外地旅遊,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,我也不想讓他們過早地擔心。
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鐘,江辰和他父母幾乎是踩著點進來的。
張蘭一看見我,臉上就沒什麼好臉色,像是誰欠了她幾百萬一樣。
江辰跟在她身後,臉色也很難看,全程不敢與我對視。
坐下後,誰也沒有先開口,氣氛尷尬到了極點。
最終,還是我打破了沉默。
「叔叔,阿姨,江辰。」我平靜地看著他們,「今天請你們來,是想就彩禮的事情,做一個最終的溝通。我還是那個態度,三十萬彩禮,是婚前約定好的,它代表的是你們江家對我的尊重和認可,也是我們未來小家庭的生活保障。我希望你們能遵守承諾。」
張蘭冷笑一聲,端起茶杯呷了一口,陰陽怪氣地說道:「林晚,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。我們家阿辰這麼優秀,多少女孩子排著隊想嫁給他。你看上他,不就是看上我們家的條件了嗎?現在懷了孕,就更以為自己奇貨可居了?我告訴你,別做夢了!這個家,現在是我當家。我說不給,就是一分錢都沒有!」
「媽!」江辰終於忍不住了,低聲喊了一句。
「你給我閉嘴!」張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「這裡沒你說話的份!沒出息的東西,被個女人拿捏得死死的!」
江辰立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,蔫了下去。
我看著這對母子,心中最後一點期望也消失殆盡。
我將目光轉向一直沉默的江辰父親,「叔叔,您也是這個意思嗎?」
江父推了推眼鏡,慢條斯理地說道:「晚晚啊,你阿姨說話是直了點,但道理是這個道理。你們年輕人,要以感情為重,不要總把錢掛在嘴邊,多傷感情啊。再說了,你這肚子……呵呵,我們江家,總不能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吧?你就放寬心,只要你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下來,我們不會虧待你的。」
他說得冠冕堂皇,話里話外的意思卻和張蘭如出一轍。
他們認定了,我肚裡的孩子就是他們拿捏我的最大籌碼。
他們吃定了我不敢,也捨不得對孩子怎麼樣。
「這麼說,是沒得談了?」我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「也不是沒得談。」張大蘭忽然又換上了一副笑臉,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,推到我面前,「這裡面是三萬塊錢,就當是……我們給未來孫子的見面禮。你呢,也別太犟了,趕緊跟阿辰把證領了,安安心心養胎。等孩子生下來,我們給你辦一個風風光光的滿月酒,怎麼樣?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誠意了。」
三萬?
從三十萬到三萬,這已經不是打折了,這是赤裸裸的羞辱!
他們把我當成了什麼?
街邊討價還價的貨物嗎?
我看著那個刺眼的紅包,再看看江辰那張寫滿了「你就從了吧」的臉,忽然就笑了。
那笑聲越來越大,最後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。
「你們……你們真是太可笑了。」我擦掉眼角的淚水,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,「你們以為,我林晚是真的非你們江家不可嗎?你們以為,用一個孩子,就能捆住我一輩子嗎?」
我的目光最終落在江辰身上,那個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。
「江辰,我最後問你一句,你的態度,和你爸媽一樣嗎?」
他迎著我的目光,眼神躲閃,嘴唇蠕動了半天,最終在張蘭凌厲的注視下,艱難地點了點頭:「晚晚,你……你就別鬧了,聽我媽的吧,我們……我們先把婚結了,以後再說……」
「好,很好。」我點點頭,拿起我的包,「我明白了。」
說完,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茶館。
這一次,我沒有再給他任何追上來的機會。
我知道,我和這個男人,我們和這個家庭,徹底結束了。
04
回到我的單身公寓,我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所有關於江辰的東西,都打包扔進了儲物間。
看著空蕩蕩的房間,我沒有哭,內心反而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解脫。
就像閨蜜蘇晴說的,爛掉的感情,就應該像切除腫瘤一樣,乾淨利落,不留後患。
當晚,江辰的電話和信息轟炸了我的手機。
我一概不接,不回。
直到深夜,門外傳來了瘋狂的敲門聲。
「林晚!你開門!我知道你在裡面!你給我把話說清楚!」
我沒有理會,直接將手機調成了靜音。
門外的叫嚷和捶門聲持續了很久,直到鄰居出來抗議,才漸漸平息。
第二天一早,我剛準備出門,就發現江辰竟然靠在我家門口的牆邊,睡著了。
他看起來憔-悴不堪,眼下一片青黑。
看到我出來,他立刻跳了起來,堵住了我的去路。
「晚晚,我們談談。」他的聲音沙啞。
「沒什麼好談的了,江辰。我們結束了。」我冷冷地看著他,試圖繞過他離開。
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,情緒激動地吼道:「結束了?你說結束就結束了?林晚,你別忘了,你肚子裡還懷著我的孩子!你想帶著我的孩子去哪?」
「你的孩子?」我甩開他的手,覺得無比諷刺,「在你媽說出那些話,在你選擇和你媽站在一起的時候,這個孩子就只屬於我一個人了。跟你,跟你們江家,再也沒有任何關係。」
「你瘋了!」他瞪大了眼睛,仿佛不認識我一樣,「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!他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!」
「現在你想起是我們兩個人的孩子了?昨天在茶館,你媽拿孩子當籌碼逼我就範的時候,你怎麼不說話?江辰,你太讓我失望了。」
或許是我的決絕讓他感到了恐慌,他的語氣軟了下來,開始哀求:「晚晚,我錯了,我真的錯了。我昨天就是被我媽逼得沒辦法,我不是真心想那樣的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,好不好?我回去就跟我媽說,那三十萬彩禮,我們一分不少,馬上就給你!」
「不必了。」我打斷他,「已經晚了。江辰,這不是錢的問題,是你這個人,這個家庭,讓我看不到任何希望。我不想我的孩子,出生在這樣一個不被尊重的,充滿算計的家庭里。」
我的話徹底激怒了他,他最後的偽裝被撕破,露出了猙獰的面目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