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碧輝煌的宴會廳里,水晶燈折射出萬千光芒,卻照不亮人心中的幽暗角落。
空氣中瀰漫著香檳的甜膩和虛偽的笑聲。
在主位上,我的父親,林建軍,滿面紅光地接受著眾人的祝福。
他八十歲了,本該是兒孫繞膝,盡享天倫的時刻。
然而,我的目光越過一張張諂媚的臉,落在了繼母張嵐和她兒子李浩的身上。
他們像一對得勝的將軍,正享受著本該屬於我的榮光。
我靜靜地坐在角落,像一個局外人,看著這場為我父親舉辦、卻與我無關的盛大表演,手中冰涼的酒杯,是我唯一的慰藉。
但我知道,這場表演,很快就要迎來它真正的高潮,而我,將是那個親手拉下帷幕的人。

01
林家公館今晚燈火通明,亮如白晝。
每一盞水晶燈都擦拭得一塵不染,每一束鮮花都由荷蘭空運而來,精心修剪,恰到好處地散發著清雅的芬芳。
賓客們衣著光鮮,穿梭於寬敞的宴會廳,手中端著昂貴的香檳,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,交談聲、碰杯聲與悠揚的古典樂交織在一起,構成了一幅上流社會的標準畫卷。
這一切,都是為了慶祝我父親林建軍的八十大壽。
作為林氏集團的創始人和前任董事長,他的壽宴自然是城中盛事,能拿到請柬的,無一不是有頭有臉的人物。
我叫林微,是林建軍唯一的親生女兒。
我穿著一身低調的香奈兒黑色長裙,安靜地坐在一個不甚起眼的角落,與周圍的熱鬧氛圍格格不-入。
我的禮物在宴會開始前就送到了,是一尊明代的和田玉壽星翁,價值不菲,更難得的是那份恰到好處的寓意。
父親看了一眼,客氣地點了點頭,說了聲"有心了",便讓管家收了起來。
他的眼神沒有停留超過三秒,那種客氣,像是對待一個重要的商業夥伴,而非自己的親生女兒。
我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宴會的中心。
那裡,我的繼母張嵐,正挽著她的寶貝兒子李浩,滿面春風地與市長和幾位重要的企業家談笑風生。
張嵐今天穿了一身火紅色的定製旗袍,襯得她保養得宜的身材凹凸有致,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到了極致,仿佛她才是這場壽宴的女主角。
而她身邊的李浩,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,頭髮梳得油光鋥亮,正意氣風發地向眾人介紹著他"親手"為我父親準備的壽禮——一幅由當代著名畫家親筆繪製的《松鶴延年圖》。
李浩的聲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:"為了這幅畫,我可是磨了張大師足足三個月,他才肯為我爸動筆。我爸戎馬一生,創立了林氏集團,如今雖已退休,但在我心中,他永遠是那棵最挺拔的青松。這幅畫,代表了我對他最崇高的敬意!"他說得慷慨激昂,引來周圍一片讚嘆之聲。
"李總真是年輕有為,孝心更可嘉啊!""是啊,林老有福氣,有這麼出色的兒子繼承家業,林氏集團未來可期!""看看人家李總,年紀輕輕就掌管著一家市值上億的科技公司,真是虎父無犬子!"
我端起酒杯,輕輕晃動著裡面琥珀色的液體,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。
科技公司?
一個靠著父親從林氏集團挪用的資金,才勉強撐起來的空殼子罷了。
就連那幅畫,恐怕也是張嵐動用了我父親的人脈和金錢才求來的。
可笑的是,在場的賓客們,要麼是真的不知情,要麼是揣著明白裝糊塗,一個個都把李浩捧上了天。
更可笑的是我的父親林建gun,他站在李浩身邊,聽著那些肉麻的吹捧,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了一朵菊花。
他自豪地拍著李浩的肩膀,仿佛李浩才是他血脈相承的驕傲。
他甚至主動舉杯,對眾人說:"我這輩子最欣慰的,就是有李浩這麼一個懂事、能幹的兒子。林家的未來,交給他,我放心!"全場掌聲雷動。
那一刻,我清楚地看到,繼母張嵐的眼中,閃爍著得逞的精光。
她不動聲色地瞥了我一眼,那眼神里充滿了炫耀和挑釁。
我沒有回應,只是平靜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
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,像一把刀子,卻遠不及我心中的刺痛。
二十年前,我母親因病去世,不到半年,父親就將張嵐娶進了門,一同帶進來的,還有她和前夫的兒子李浩。
從那天起,這個家,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。
張嵐是個極有手腕的女人,她表面上對我溫和慈愛,背地裡卻無時無刻不在挑撥我和父親的關係。
她會把我無心的話語,曲解成對她的不滿,向父親哭訴;她會把李浩的平庸無能,包裝成大智若愚,向父親吹捧。
久而久之,在父親眼中,我這個親生女兒,變得越來越叛逆、冷漠、不懂事,而那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繼子,反而成了孝順、上進的典範。
我並非沒有抗爭過。
年少時,我也曾哭過、鬧過,試圖向父親揭穿張嵐的真面目。
但每一次,都以我的失敗告終。
父親只會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,是在嫉妒李浩。
他會嚴厲地訓斥我:"微微,你怎麼變得這麼惡毒?張阿姨和李浩是你的家人,你怎麼能這麼說他們?"次數多了,我的心也就冷了,也懶得再做任何解釋。
大學畢業後,我拒絕了父親讓我進入林氏集團的安排,用母親留給我的一筆遺產,在另一個城市創辦了自己的公司。
十年間,我將一家小小的風投公司,做成了如今業界聞名的投資集團,身家早已超過了整個林氏集團。
我以為,我的成功,足以向父親證明我自己。
但現在看來,我錯了。
血緣和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,終究抵不過一個女人的枕邊風和十幾年的刻意逢迎。
他不是看不到我的優秀,他只是選擇性地忽略了。
因為承認我的優秀,就等於承認他這些年對我的虧欠,承認他錯信了張嵐母子。
對於一個固執而要強的八十歲老人來說,承認自己的錯誤,比什麼都難。
02
宴會的氣氛在李浩那場精彩的"個人秀"後達到了頂峰。
父親林建軍顯然心情極佳,他端著酒杯,在張嵐的攙扶下,開始逐桌向來賓敬酒。
每到一桌,眾人都會起立,說著各式各樣的吉祥話,而話題的中心,總也離不開李浩。
"林老,您這兒子可真是人中龍鳳,我們這些老傢伙都羨慕得緊啊!"一位頭髮花白的集團董事,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叔伯,此刻卻對著李浩大加讚賞。
"是啊,李總的商業眼光,我們這些後輩都自愧不如。前段時間他投資的那個AI項目,現在可是炙手可-熱啊!"一位年輕的企業家也連忙附和。
我靜靜地聽著,心中毫無波瀾。
那個所謂的AI項目,不過是李浩聽信了某個騙子團隊的吹噓,用從林氏集團套現出來的兩千萬投進去的,如今早已血本無歸。
這件事,張嵐動用了不少關係才壓下來,在場的又有幾人是真的不知道呢?
他們不過是在順著我父親的心意,說著他想聽的話罷了。
很快,父親一行人走到了我這一桌。
這一桌坐著的,大多是林家的遠房親戚,或是一些與林家關係不算太親近的生意夥伴。
他們看到董事長親自過來,都顯得有些受寵若驚,紛紛站起身來。
我的動作慢了半拍,依舊坐在原位,這在起身的眾人中顯得格外突兀。
張嵐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,但立刻又恢復了那副完美的笑容,她柔聲對父親說:"建軍,你看,微微也在這兒呢。這孩子,就是性子冷,也不知道多跟長輩們親近親近。"她的聲音不大不小,剛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。
看似是在為我打圓場,實則是在暗暗指責我的孤僻和不懂禮數。
父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原本的笑意淡了幾分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:"微微,怎麼見了長輩們也不知道起身?"我這才緩緩站起來,端起面前幾乎沒動過的酒杯,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:"爸,各位叔叔伯伯,我敬大家一杯。"我的聲音清冷,聽不出任何情緒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