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看了一眼,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了。
張嵐也湊了過去,當她看清上面的內容時,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,險些站立不穩,幸好被旁邊的李浩及時扶住。
"這……這不可能!"張嵐失聲尖叫道,"當年的遺囑不是這樣的!當年的遺囑上寫明了,她名下的所有財產,都由你繼承!"
"哦?是嗎?"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精彩的變臉表演,"張阿-姨,您記性真好,還記得當年的『那份』遺囑。只可惜,您看到的那份,是假的。是你們為了侵吞我母親的財產,偽造出來的。"王律師再次開口,他的話語如同一柄重錘,一錘接一錘地敲打在林建軍和張嵐的心上:"蘇婉女士的這份真實遺囑中明確規定,她名下所持有的林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,以及她婚前的所有個人財產,包括三處房產、一批古董字畫和若干現金存款,全部由她的女兒林微女士一人繼承。這些財產,將成立一個專項信託基金,由林建軍先生作為名義監管人。但在林微女士年滿三十周歲時,該基金名下的所有資產,將自動、無條件地轉移到林微女士個人名下,由她全權支配。"王律師頓了頓,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,繼續說道:"順便提醒一下林先生和張女士,我的委託人林微女士,上個月,剛剛過完了她的三十歲生日。"
整個宴會廳,死一般的寂靜。
所有人都被這個驚人的消息震懾住了。
林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原始股份!
那意味著什麼?
意味著我,林微,才是林氏集團除我父親之外,最大的股東!
意味著剛才那場轟轟烈烈的"繼承人"任命儀式,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!
李浩,那個所謂的副董事長,在我這個持有百分之三十股份的大股東面前,什麼都不是!
"不!這絕對是偽造的!林微,你為了奪家產,竟然偽造遺囑!"李浩終於反應了過來,他指著我,氣急敗壞地吼道。
他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甘,他無法接受,自己馬上就要到手的一切,竟然會在瞬間化為泡影。
我甚至懶得看他一眼,只是將目光鎖定在我的父親身上。
我看到他高大的身軀在微微顫抖,他的嘴唇哆嗦著,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他不是不知道這份遺囑的真假,他只是不敢相信,這份他以為早已被自己和張嵐聯手"處理"掉的秘密,會在二十一年後,以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,重新擺在他的面前。
王律師面無表情地從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疊厚厚的文件,展示給眾人看:"李浩先生,請注意你的言辭,誹謗同樣需要承擔法律責任。這裡,是我們搜集到的所有證據。包括但不限於,林建軍先生和張嵐女士在過去十年間,多次非法挪用信託基金內的資金,用於李浩先生個人公司的投資、償還其個人債務,以及購買豪車、豪宅等奢侈品的銀行流水和轉帳記錄。每一筆,都清清楚楚,賴不掉的。"如果說,剛才的遺囑是一顆炸彈,那麼現在王律師手中的這些證據,就是無數把尖刀,將張嵐母子和我父親那虛偽的面具,割得支離破碎,露出了他們最貪婪、最醜陋的嘴臉。
張嵐的身體徹底軟了下去,癱倒在李浩的懷裡。
李浩也面如死灰,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而我的父親,林建軍,在眾目睽睽之下,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商界大佬,此刻卻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,臉色由紅轉白,又由白轉青,最後,他猛地抬起頭,用一種混合著憤怒、羞恥和乞求的複雜眼神看著我,嘴裡艱難地吐出幾個字:"微微……你……你想怎麼樣?"
07

"我想怎麼樣?"我重複著他的話,從舞台上緩緩走下,高跟鞋的聲音在寂靜中迴響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們脆弱的神經上。
我走到他的面前,與他對視。
這是我第一次,用如此平靜而居高臨下的姿態,面對這個我稱之為"父親"的男人。
他的眼中,沒有了往日的威嚴和專斷,只剩下一種面對審判時的慌亂和無措。
"爸,這句話,不該是我問你嗎?"我的聲音很輕,卻帶著千鈞的重量,"在過去的二十年里,你們想怎麼樣,就怎麼樣。你們把我母親留給我的東西,當成你們自己的,肆意揮霍。你們把她的愛,她的期盼,踩在腳下。你們把我這個親生女兒,當成一個多餘的、礙眼的擺設。現在,你反過來問我,我想怎麼樣?"我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,落在了他身後那對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母子身上。
張嵐的身體還在發抖,李浩則下意識地躲開了我的視線,不敢與我對視。
"你們把我母親留下的錢,拿去給你的『好兒子』創業,讓他開著豪車,住著豪宅,在外面裝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,享受著本不屬於他的一切。而我呢?我拿著母親給我留下的最後一筆『私房錢』,獨自一人在外面打拚。我熬夜寫方案的時候,你們在做什麼?我為了一個項目,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的時候,你們又在做什麼?"
"你們在享受著我母親用血汗換來的財富,心安理得地過著你們的富貴生活,甚至還覺得,是我這個女兒不孝,是我冷漠,是我不懂事!"我的情緒終於有了一絲波動,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,"你們有沒有想過,如果我失敗了,如果我沒有今天,你們是不是就打算,將我母親留下的這一切,永遠地據為己有?是不是就打算,讓我這個真正的繼承人,一輩子都被蒙在鼓裡,甚至被你們掃地出門?"我的每一句質問,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他們的臉上。
林建軍的臉漲成了豬肝色,他張了張嘴,似乎想為自己辯解幾句,卻最終頹然地低下了頭,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因為他知道,我說的每一個字,都是事實。
辯解,只會讓他顯得更加無恥和可笑。
"夠了!林微,你不要再說了!"張嵐突然掙脫了李浩的攙扶,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母獸,對我尖叫起來,"你不要在這裡假惺惺的!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嗎?你早就知道了這一切,卻一直隱忍不發,故意等到今天,等到你爸八十大壽的今天,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事情鬧大!你就是想讓我們身敗名裂,想讓你爸在所有人面前丟盡臉面!你的心怎麼能這麼狠!""狠?"我笑了,笑得無比諷刺,"張嵐,論心狠,我恐怕還不及你的萬分之一。是誰,在我母親屍骨未寒之時,就迫不及不及地登堂入室?是誰,在我父親面前搬弄是非,挑撥我們父女的感情?又是誰,像一隻貪婪的蛀蟲,一點一點地侵吞著不屬於你的財產?跟我比狠,你還不配!"我的氣場太過強大,張嵐被我逼視得連連後退,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。
"至於我為什麼選擇今天,"我收斂了笑容,眼神變得冰冷,"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,你們一家人,究竟是一副什麼樣的嘴臉。我就是要讓我父親,在他最得意、最風光的時候,清醒地看一看,他這些年,到底都在做些什麼!他為了你們這對鳩占鵲巢的母子,又是如何虧待他唯一的親生女兒的!"
我轉過身,不再看他們,而是面向那些還未離去的賓客。
他們一個個都低著頭,不敢與我對視,生怕被捲入這場豪門恩怨之中。
我緩緩開口,聲音不大,卻足以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:"各位,今日家醜外揚,讓大家見笑了。我林微今天把話放在這裡。從今天起,我母親蘇婉女士名下的所有財產,我將全部收回。這其中包括,林氏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。"我再次看向我的律師,"王律師,後續的法律程序,就麻煩你了。"王律師恭敬地點了點頭:"請林總放心,我會處理好一切。"最後,我的目光,重新落在了我父親的身上。
他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,原本挺直的腰杆也垮了下來,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悔恨。
"爸,"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他,"我給你兩個選擇。第一,你召開董事會和新聞發布會,向所有人公開承認你監守自盜、挪用我母親遺產的事實,並將這些年從信託基金里拿走的所有錢,連本帶息,一分不少地還給我。第二,我們法庭上見。"
08
我的最後通牒,像最後的審判,徹底擊潰了林建軍最後的心理防線。
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,難以置信地看著我,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痛苦和掙扎。
"微微……你……你真的要這麼絕情嗎?我畢竟是你的父親啊!你就不能……不能給爸留一點面子嗎?"他的聲音嘶啞,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。
這是他第一次,在我面前,用如此低姿態的語氣說話。
若是放在以前,我或許會心軟。
但現在,我的心早已堅硬如鐵。
"面子?"我平靜地反問,"當你縱容張嵐母子,將我排擠出這個家的時候,你有沒有想過我的面子?當你把我母親的遺物,一件件地送給他們,甚至把我母親的房間,都讓給李浩住的時候,你有沒有想過我母親的面子?當你今天,當著所有人的面,宣布將林氏集團交給一個外人,將我這個親生女兒視若無物的時候,你又有沒有想過,給我留一點面子?"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