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浩被吵得頭昏腦脹,他煩躁地在客廳里來回踱步,手裡的手機已經被他捏得發燙。
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我的電話,可始終是關機狀態。
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助過。
他發現,自己對林晚的行蹤一無所知,除了知道她在馬爾地夫,他甚至不知道她住的哪個酒店,訂的哪天回來。
這個他以為被自己牢牢掌控在手心的妻子,仿佛一夜之間,變成了一隻掙脫了鎖鏈的鷹,飛向了他無法觸及的天空。
"哭!哭有什麼用!"陳浩終於忍不住,對著他媽和他姐吼了一句。
屋子裡的哭聲和抱怨聲戛然而止。
張翠華和陳靜都愣住了,她們沒想到,一向"孝順"的陳浩,竟然會沖她們發火。
"要不是你們!非要搞什麼內部家宴,非要把林晚排除在外,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嗎?"陳浩雙眼通紅,他把所有的怨氣都撒了出來,"你們知不知道,我們現在住的房子,房本上寫的是林晚的名字!我開的車,是她爸媽買的!我每個月那點工資,還不夠念念上早教班的!你們把她得罪了,對我有什麼好處!"
這是陳浩第一次在家人面前,如此直白地剖析自己的"軟飯"地位。
張翠華和陳靜都被他說得啞口無言。
她們一直享受著林晚帶來的優渥生活,卻又從心底里瞧不起這個"外姓人",認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。
她們從未想過,如果有一天林晚真的翻臉了,她們會失去什麼。
"那……那現在怎麼辦?"張翠華的氣焰瞬間就消了下去,語氣裡帶著一絲怯懦。
"我怎麼知道怎麼辦!"陳浩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,雙手插進頭髮里,痛苦地呻吟著。
他現在最後悔的,就是聽了母親和姐姐的話,自作聰明地搞什麼"驚喜",想兩頭討好,結果卻弄得兩頭不是人。
他知道林晚的性格,看似溫柔,實則剛烈。
這次,他是真的把她惹毛了。
而在風暴中心的我,此刻正享受著度假村頂級的SPA服務。
香薰精油的氣息縈繞在鼻尖,理療師輕柔的手法讓我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。
我將手機開機,連接上WIFI,並沒有去看那些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,而是直接點開了我那個廣告公司的工作群。
我在群里發了一段話:"各位,我個人遇到一些家庭問題,可能需要處理一段時間。從下周一開始,我將休年假半個月。我手頭上的A項目,已經進入尾聲,後續收尾工作由副總監小雅跟進。B項目的所有創意方案和資料都在我電腦的指定文件夾里,密碼是xxxxxx,請項目組的同事接手。休假期間,非緊急工作事宜請勿打擾。謝謝大家。"
發完這段信息,我又給我的私人律師發了一封郵件,內容很簡單:"王律師,麻煩您幫我草擬一份離婚協議。財產分割方面,婚前財產歸各自所有,婚後共同財產,包括男方名下所有資產,我要求占90%,女兒的撫養權必須歸我。另外,請幫我查一下陳浩和他母親、姐姐名下的所有銀行流水和資產情況。謝謝。"
做完這一切,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,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。
我不是在賭氣,我是真的在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。
這段婚姻,如果還能繼續,那就必須按照我的規則來。
如果不能,我也有足夠的底氣和能力,帶著女兒開始新的生活。
第二天一早,我是在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的。
推開落地窗,清新的海風撲面而來。
念念早就醒了,正和我爸媽在沙灘上追逐著寄居蟹。
我拿起手機,看到陳浩在凌晨三點多給我發的一條長長的微信。
"老婆,我知道錯了。我不該瞞著你,不該聽我媽的話。你回來吧,我什麼都聽你的。你想怎麼罵我,怎麼罰我都可以。求求你,看在念念的份上,再給我一次機會。你別不接電話,我快急瘋了。"
他的文字里充滿了卑微和祈求,但我已經無法再被打動。
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,我的心,早就在一次次的失望中,變得堅硬無比。
我沒有回覆他,而是換上漂亮的沙灘裙,戴上草帽,微笑著朝我的家人們走去。
陽光正好,而我的新生,也才剛剛開始。
05
在馬爾地夫的第三天,陳家的電話終於還是打了進來。
不過這一次,不是陳浩,而是婆婆張翠華。
想來是陳浩已經無計可施,只能搬出他媽來當救兵。
我看著手機螢幕上跳動的"婆婆"兩個字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接通了電話,還順手按下了免提和錄音。
"林晚!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!你死到哪裡去了!你還知道接電話啊!"電話一接通,張翠華那尖利刻薄的嗓音就從聽筒里炸了出來,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。
我爸媽和正在玩沙子的念念都被嚇了一跳,紛紛朝我看來。
我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後背,然後將手機拿遠了一點,語氣平靜地"喂"了一聲。
"喂什麼喂!我問你話呢!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!還有沒有陳浩這個丈夫!我六十大壽,你一聲不吭就帶著孩子跑到國外去鬼混,還發朋友圈故意氣我!你的心怎麼就這麼歹毒啊!我們陳家是哪裡對不起你了!"張翠華在電話那頭歇斯底里地咆哮著,仿佛我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。
我沒有動怒,反而輕笑了一聲。
我等到她一口氣罵完,中間喘氣的間隙,才慢悠悠地開口。
我的聲音不大,但透過手機,清晰地傳到了她的耳朵里。
"媽,您先別激動,氣壞了身子可不好。您這又是何必呢?您不是說,您家的家宴,我這個外人不能參加嗎?"
我的話音剛落,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下來,只剩下張翠華粗重的喘息聲。
她顯然沒想到我竟然會知道這件事,更沒想到我會如此直白地戳穿她。
"你……你胡說八道什麼!誰說你是外人了!"張翠華的聲音里透著一絲心虛和慌亂。
"哦?不是嗎?"我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,"您在那個叫『陳氏家族』的群里,不是親口說『那些外姓的,終究是隔著一層,就別來了』嗎?媽,我這人有自知之明,怕去了污了您的眼,擾了你們一家人團聚的興致,所以就主動退出了。我還特意挑了個好地方,讓我自己,也讓我的家人好好散散心。這不,馬爾地夫的空氣確實比S市好多了。"
我每說一句,電話那頭的呼吸就急促一分。
當我說完,張翠華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。
我知道,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,精準地捅在了她的肺管子上。
她精心編織的"受害者"形象,被我輕而易舉地撕得粉碎。
"林晚!你……你這個……"她"你"了半天,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。
這時,電話被另一個人搶了過去,是陳浩。
"林晚!你到底想怎麼樣!"陳浩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奪的恐懼,"媽都這麼大年紀了,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?你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犬不寧才甘心嗎?趕緊給我回來!現在!立刻!馬上!"
他還是老樣子,永遠都在要求我退讓,要求我顧全大局。
他似乎忘了,那個親手將我推開,讓我無家可歸的人,正是他自己。
"回家?回哪個家?"我冷笑一聲,反問道,"是那個連微信群都不能進的家?還是那個婆婆過壽,丈夫都要瞞著我的家?陳浩,你告訴我,我在你心裡,到底算什麼?"
"我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"陳浩的語氣軟了下來,開始解釋,"我就是怕你跟我媽吵起來,想等壽宴過後再跟你說……老婆,我錯了,我真的錯了。你別生氣了,我們回來好好過日子,行不行?"
"好好過日子?"我重複著這五個字,覺得無比諷刺,"陳浩,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,還能好好過日子嗎?在你和你的家人把我當猴耍的時候,你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。"
"那你想怎麼樣?你直說!"陳浩的耐心似乎也到了極限,聲音又提高了幾分。
我看著不遠處,女兒念念正和外公外婆笑得開心,那是我用盡全力想要守護的美好。
我深吸一口氣,對著電話,一字一句,清晰地說道:
"不想怎麼樣。陳浩,我們談談離婚吧。離婚協議,我已經讓我的律師起草好了。"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