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話，讓張浩陷入了沉默。
他知道，我說的都是事實。
我握住他的手，繼續說道：「我今天之所以要設這個局，就是想讓你，也讓他們，看清楚一個事實：他們的慾望是個無底洞，永遠都填不滿。如果我們不一次性把話說清楚，把界限劃明白，我們這輩子都會被他們拖累。我不想看到你為了所謂的親情，被他們壓榨得喘不過氣來，更不想我們自己的家，變成他們可以隨意索取的後花園。」
「可是……用這種方式，會不會太傷感情了？」張浩還是有些猶豫。
「長痛不如短痛。」我看著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說道，「如果真相會傷害他們，那只能說明，他們所謂的『感情』，從一開始就是建立在金錢和利益之上的。
這樣的感情，不要也罷。
張浩，我需要你的支持。
這件事，我們必須一起面對。」
我的話，像一把重錘，敲在了張浩的心上。
他沉默了很久，最後，他深吸一口氣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，用力地點了點頭：「好。我聽你的。不管發生什麼，我都跟你一起扛。」
得到他的承諾，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。
接下來的兩天，風平浪靜。
王麗沒有再打電話來騷擾我，也沒有發動親戚來遊說。
但我知道，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。
她一定是在憋著什麼大招。
果然，第三天早上，張瑞給我發來了一張照片。
照片上，是他辦公桌上的一份辭職報告，上面已經簽好了領導的名字。
他還配上了一段文字：「嫂子，工作我已經辭了！從今天開始，我就跟你混了！你放心，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！」
我看著那張照片，嘴角的冷笑越來越深。
王麗這一招，叫「破釜沉舟」。
她讓張瑞先把工作辭了，斷了他的後路，就是想逼著我，不得不接受他們母子的安排。
她以為，造成了既定事實，我就只能乖乖就範，把那「八百萬」拿出來，給她的寶貝兒子鋪路。
真是……好算計。
幾乎是在同一時間，王麗的電話也打了進來。
電話一接通，她就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命令語氣說道：「兒媳，小瑞的工作已經辭了。你之前說的那個商業計劃，考慮得怎麼樣了？今天晚上，你和小浩回家一趟，我們一家人好好合計合計。我已經把小瑞他舅舅也請來了，他做生意有經驗，可以給我們參謀參謀。」
還請了外援？
看來是準備今天晚上就對我進行三堂會審，徹底把這件事敲定下來。
「好的，媽。」我平靜地回答，「我們晚上一定準時到。」
掛掉電話，我把張瑞辭職的消息告訴了張浩。
張浩氣得臉都白了：「他們怎麼能這樣！簡直是胡鬧！」
「別生氣。」我安撫他，「這不正中我的下懷嗎？他們越是急不可耐，這齣戲才會越精彩。晚上，就讓我們好好欣賞一下，他們精心為我們準備的『鴻門宴』吧。」
我看著窗外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。
我知道，今晚，註定會是一個不眠之夜。
一場家庭戰爭，即將在所難免。
而我，早已準備好了所有的彈藥，隨時準備開火。
04
當我們晚上到達張浩父母家時，一推開門，一股異常熱烈的氣氛就撲面而來。
客廳里燈火通明，王麗和張瑞，還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中年男人，正圍坐在沙發上，有說有笑，桌上擺滿了水果和零食。
看見我們進來，王麗立刻滿臉堆笑地站了起來，熱情地拉住我的手：「哎喲，我的好兒媳，你們可算來了！快來，我給你們介紹一下，這是小瑞的舅舅，你們叫他王舅舅就行。舅舅可是做建材生意的大老闆，經驗豐富著呢！」
那個被稱為「王舅舅」的男人也站了起來，他挺著一個碩大的啤酒肚，上下打量了我一番，眼神裡帶著幾分生意人的精明和審視。
他伸出手，故作豪爽地笑道：「早就聽說張浩娶了個有本事的媳婦，今天一見，果然是氣質不凡啊！以後都是一家人，別客氣！」
我淡淡地和他握了握手，觸手一片油膩。
「嫂子，哥。」張瑞也湊了過來，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，頭髮梳得油光鋥亮，一副成功人士的派頭。
他興奮地對我說：「嫂子，我舅舅可厲害了！他說現在做建材最賺錢，我們不如就開個建材公司，他還能給我們介紹資源呢！」
好傢夥，連做什麼生意都替我決定好了。
王麗拉著我在沙發上坐下，親自給我倒了一杯茶，那態度，比對我親媽還親熱。
「兒媳啊，你看，小瑞的工作也辭了，舅舅也在這兒，咱們今天就把公司的事情定下來，怎麼樣？你放心，有舅舅幫我們把關，這生意絕對是穩賺不賠！」
我端起茶杯，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葉，沒有立刻說話。
我在觀察，觀察在場每一個人的表情。
王麗的急切，張瑞的亢奮，王舅舅的精明，以及……坐在我身邊，眉頭緊鎖的張浩。
「王舅舅，」我將目光轉向那個中年男人，微笑著問道，「您說現在做建材生意最賺錢，有什麼依據嗎？據我所知，近幾年房地產市場並不景氣，很多建材公司都倒閉了。」
我的問題，讓客廳里熱烈的氣氛瞬間冷卻了幾分。
王舅舅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顯然沒料到我這個看起來溫溫順順的小姑娘，一開口就如此直接。
他清了清嗓子，擺出一副專家的架子：「小侄女，你這就有所不知了。越是市場不景氣，越是機會。那些倒閉的，都是些沒有實力的小公司。只要我們有足夠的資金，就能趁機搶占市場份額！再說了，現在國家不是提倡舊房改造嗎？這也是一大塊蛋糕啊！」
他說得頭頭是道，好像遍地都是黃金，等著我們去撿。
「哦？那王舅舅覺得，我們前期需要投入多少資金呢？市場渠道怎麼打開？人員怎麼招聘？公司的選址，還有各種資質的辦理，您都有具體的規劃嗎？」我一連串地拋出問題，每一個都切中要害。
王舅舅被我問得一愣一愣的，他額頭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。
他所謂的「經驗」，不過是些酒桌上吹牛的談資，哪裡經得起這樣專業的盤問。
他支支吾吾了半天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，只好把皮球踢給了王麗：「這個……具體的規劃，還是要看你們年輕人的想法嘛。我就是給個大方向的建議。」
王麗見她請來的「高參」被我三兩句就問倒了，臉上有些掛不住。
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，然後打圓場道：「兒媳啊，你問這麼細幹什麼？這些不都是小事嗎？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，先把公司的架子搭起來！錢到位了，還怕沒人幹活嗎？」
「媽，這可不是小事。」我放下茶杯，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，「開公司不是過家家。如果沒有一個詳盡周密的商業計劃書，就把幾百萬投進去，那不叫投資，那叫賭博。我不會拿我的錢去賭的。」
我的態度強硬了起來，客廳里的氣氛也隨之變得緊張。
「嫂子，你怎麼能這麼說呢？我們這不都是為了你好嗎！」張瑞急了，他覺得我是在故意刁難他，「你是不是信不過我？還是信不過我舅舅？」
「我不是信不過你們，我是信不過一個連商業計劃書都沒有的項目。」我直視著他的眼睛，「張瑞，既然你說你想做生意，那好，我給你一個機會。你和王舅舅一起，三天之內，給我做一份詳細的建材公司商業計劃書出來。包括我剛才說的所有問題，市場分析，財務預算，風險評估，營銷策略等等。如果你們的計劃書能說服我，我二話不說，立刻投錢。如果不行，那這件事，就此打住。」
我的提議，像一顆石子，投入了平靜的湖面，激起了千層浪。
「商業計劃書？那是什麼東西？」王麗一臉茫然。
張瑞也傻眼了，他只在電視劇里聽過這個詞，具體是什麼，他一竅不通。
只有那個王舅舅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。
他知道，我這是在將他的軍。
他要是說做不出來，那他這個「大老闆」的臉就丟盡了。
他要是答應下來，三天之內，憑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，根本不可能做出什麼像樣的東西。
「怎麼？做不出來嗎？」我步步緊逼，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。
「誰……誰說做不出來的！」王舅被我逼得沒辦法，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，「不就是個計劃書嗎？簡單得很！三天就三天！小瑞，你跟我一起，我們保證給你做一份最專業的出來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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