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哥……對不起……我錯了。」她終於，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字。
但，太晚了。一句「對不起」，換不回我妻子的命，也抹不掉這幾十年來我所受的屈辱和傷害。
「你走吧。」我疲憊地擺了擺手，重新坐回沙發上，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，「從今天起，我沒有你這個妹妹。我們之間，一刀兩斷。」
「哥！你不能這樣！」她急了，衝上前來，「我們是親兄妹啊！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！你怎麼能因為這點事，就不認我了？」
「血濃於水？」我抬起頭，眼神里是無盡的嘲諷和悲涼，「這句話，這些年一直是我在說服自己！我一次次為你找藉口，為你開脫！你為了讀私高，搶走了我的學費，我告訴自己，你是妹妹，我該讓著你。父母生病，你不管不問，我告訴自己，你家大業大，難處也多。蘇琴重病，你冷眼旁觀，我還在想，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了坎……」
我的聲音越來越平靜，也越來越冰冷：「可現在我明白了，你根本沒有心。在你眼裡，親情就是你予取予求的工具，我這個哥哥，就是你關鍵時刻可以犧牲和榨取的對象。」
「林秀蘭，我們的兄妹之情，在你一次次的自私和冷漠中，早就被你親手斷送了。」
「不！不是的！」她慌亂地辯解，「我心裡一直有你這個哥哥的！我……」
「是嗎？」我打斷她，「那我結婚，你為什麼不來？爸媽的葬禮，你除了作秀還會什麼？蘇琴躺在醫院裡苦苦掙扎的時候，你在幹什麼？今天，你開著保時捷，卻跑到我這裡來哭窮要錢，這就是你心裡有我這個哥哥的方式？」
我的每一句話，都像一把利劍，剝開了她虛偽的面具，讓她無所遁形。
她沉默了很久，嘴唇翕動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最後，她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：「哥，我承認以前是我不對。但我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兄妹，難道真的要老死不相往來嗎？」
「我不想和你血脈相連，我嫌髒。」 我看著她的眼睛，一字一頓地說道，「你的人品，你的所作所為，讓我感到噁心。」
我站起身，走到門口，拉開了房門，做了一個「請」的手勢。
「以後，不要再來髒了我家的地。」
08
林秀蘭看著我決絕的態度，知道再說什麼都無濟於事。她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，最後怨毒地瞪了我一眼，仿佛我才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。
她踩著高跟鞋，走到門口，在與我擦肩而過時，突然停下腳步，壓低聲音，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怨恨語氣說：
「林衛國，你別後悔！你以為你斷了關係就贏了？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孤老頭！等你老得動不了了，躺在床上沒人管的時候，我看你怎麼辦！」
我沒有看她，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：
「我寧願孤獨終老，也絕不再供養一個吸血鬼。」
她渾身一僵，最後重重地「哼」了一聲，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我緩緩地關上門，靠在門板上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。
那一刻，我沒有感到悲傷，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，就像一個背負了幾十年枷鎖的人，終於卸下了千斤重擔。
是啊，我失去了一個所謂的「妹妹」，但也徹底擺脫了一個糾纏了我大半生的噩夢。
從今往後，我的人生，只為自己而活。
我走到蘇琴的遺像前，用手輕輕拂去相框上的灰塵。照片里的她，依舊笑得那麼溫柔，那麼恬靜。
「蘇琴，你看到了嗎？我終於為你，也為我們自己，出了一口氣。」我輕聲說，眼淚又不自覺地滑落。
「你放心，以後我會好好照顧自己。這九千五的退休金，我會用在值得的地方。我會去我們說好要去的雲南，替你看看那裡的蒼山洱海。我或許還會去做點公益，去幫助那些像我們曾經一樣無助，但卻善良正直的人。」
「我不會再被虛假的親情綁架，我的善良，也只會留給值得的人。」
窗外，夕陽的餘暉將整個屋子染成一片溫暖的金色。
我仿佛看到蘇琴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，對我微笑著點頭。
我活了65年，在人生的下半場，才終於學會了拒絕，學會了為自己而活。這個道理，雖然是用血和淚換來的，但好在，為時不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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