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遺囑宣讀室里，空氣凝結成霜。
當律師吐出那句「遺產全部分給三位兒子」時，我手中的咖啡杯差點滑落。
八年，我悉心照料的八年，竟抵不過她那三個連家門都懶得踏入的親生兒子？
我緊攥的拳頭在顫抖，目光如刀，望向坐在輪椅上的奶奶。
她蒼老的臉上沒有一絲愧疚，只有一種心滿意足的平靜。
我收好她的拐杖，唇邊勾起一抹冷笑：「既然你兒子這般孝順，你回去享清福吧。」
01
我的名字叫林晚，一個普通的城市上班族，勉強維持著一份體面的生活。
從小，我就是奶奶帶大的。
爸媽忙著做生意，對我總是聚少離多，是奶奶溫暖的懷抱，那雙粗糙卻充滿愛意的手，陪我度過了整個童年。
那時候，我總覺得奶奶是最愛我的人，她會偷偷把好吃的藏起來給我，會在我生病時徹夜守候，會在我受委屈時幫我出頭。
她的三個兒子，也就是我的三位伯父和叔叔，在外人眼裡都是光鮮亮麗的成功人士。
大伯林德明是建築公司老闆，二伯林德華在銀行工作，小叔林德富則是公務員。
然而，對於奶奶，他們更多是物質上的「孝順」，每個月打一筆錢，逢年過節送些禮品，卻極少親自上門探望。
我的父母，也就是我的爸爸林德平，是奶奶最小的兒子。
他性格溫和，卻在生意場上屢屢碰壁，經濟條件遠不如他的哥哥們。
然而，父親和母親對我一直很好，也儘可能地孝順奶奶。
只是，奶奶似乎總覺得我的父親「沒出息」，對他的態度不比對那三個兒子。
八年前，那是個寒冷的冬天。
奶奶獨居的老房子因為年久失修，屋頂漏雨，牆體開裂。
她患有嚴重的老年風濕病，腿腳不便，上下樓梯都得扶著扶手，日子過得十分艱難。
有一天，她不慎摔倒在家中，直到三天後，鄰居聞到異味才發現她。
那次摔倒導致她股骨頸骨折，需要長期臥床休養。
醫生通知了她的四個兒子。
大伯和二伯第一時間趕到醫院，但他們關注的重點似乎不是奶奶的病情，而是住院費和後續的護理問題。
大伯皺著眉說：「爸媽這房子是老舊小區，也沒個電梯，不適合養病人。醫院裡請護工太貴了，長久下去誰也受不了。」
二伯也跟著附和：「我們工作都忙，家裡也有老婆孩子要照顧，實在騰不出手來。要不，找個養老院？」
小叔林德富則是一臉為難，他剛剛升職，正忙著站穩腳跟，每天早出晚歸，根本顧不上。
我的父親林德平，經濟條件最差，但也最早提出可以把奶奶接到我們家照顧。
然而，他剛說出口，就遭到了哥哥們的集體反對。
「老四，你家那點地方，住得下嗎？再說了，你倆口子白天都上班，誰來照顧媽？」
大伯語氣裡帶著明顯的不屑。
二伯補充道：「媽這情況，得有人全天候看著，你倆口子能辭職嗎？別到時候人沒照顧好，自己反而累垮了。」
小叔更是直言：「老四，你別逞強。要不，我們仨出錢，再請個好點的護工？」
三位伯父和叔叔你一言我一語，聽上去似乎在替父親考慮，但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推卸責任的意圖。
最終，他們達成一致意見：每人出五千塊錢，算作一個月的「孝敬費」，讓我父親把奶奶接回家，並承擔所有護理責任。
這個決定對我家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負擔。
我家住的只是兩室一廳的普通公寓，我的房間原本是書房改造的，十分狹小。
奶奶來了之後，我不得不把房間讓出來，自己睡客廳的沙發。
爸媽雖然嘴上沒說什麼，但臉上的疲憊和隱忍我卻看得一清二楚。
我那時剛大學畢業，進入一家廣告公司實習，每天加班到深夜。
下班回家，還要幫媽媽給奶奶擦身、翻身、換藥、倒屎倒尿。
奶奶骨折後情緒變得很差，常常發脾氣，嫌棄飯菜不合口，埋怨我們照顧不周。
有好幾次，我累得偷偷躲在被子裡哭。
然而，每次看到奶奶那張飽經風霜的臉，看到她依賴的眼神，我都會心軟。
她是奶奶啊，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長輩之一。
那段日子，就像一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。
02
奶奶住進我家後，家裡原有的寧靜和秩序被徹底打破。
我爸媽白天要上班，照顧奶奶的重擔大部分落在了我身上。
每天早上，我天不亮就得起床，先幫奶奶洗漱、喂藥，再做好早餐。
等爸媽出門後，我一個人在家陪奶奶，給她講故事，放戲曲，陪她曬太陽。
中午還得給她準備午飯，下午帶她去小區花園裡散步，做康復訓練。
晚上下班回來，拖著疲憊的身軀，還要給她擦身，換衣服，哄她睡覺。
奶奶剛來我家時，情緒波動很大。
她腿腳不便，生活無法自理，讓她感到非常羞恥和沮喪。
她經常把氣撒在我身上，嫌棄我做飯不好吃，抱怨我扶她走路時太慢，甚至在我幫她換洗時，也會不耐煩地推開我。
有一次，我給她喂藥，她直接把藥碗打翻在地，藥汁濺了我一身。
我當時非常委屈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，卻不敢說什麼。
「你看看你，毛手毛腳的！」
奶奶指著我罵道，「我怎麼生了林德平這麼個沒用的兒子，連帶教出來的孫女都笨手笨腳的！」
我爸媽聽到後，都會默默地把我拉到一邊，安慰我幾句。
媽媽更是心疼地對我說：「晚晚，對不起，讓你受委屈了。」
我搖搖頭，強忍著淚水，告訴她我沒事。
我知道爸媽也很不容易，他們不僅要承擔經濟壓力，還要忍受奶奶的壞脾氣。
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，奶奶對她的另外三個兒子，總是充滿了期待和維護。
每當大伯、二伯和小叔偶爾打電話來，她都會努力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，語氣溫和，從不抱怨。
而當他們提出要來看望時，奶奶更是會提前好幾天興奮不已，催促我們把家裡收拾得一塵不染，準備好豐盛的飯菜。
然而，這樣的探望卻總是少之又少。
大伯總是說公司應酬多，二伯則說銀行事務繁忙，小叔更是常常出差在外。
他們來得最頻繁的時候，大概就是每個月月初，給奶奶送來那五千塊錢的「孝敬費」。
每一次，他們都會在我家待上不超過半小時，寒暄幾句，然後便匆匆離去。
有一次，大伯來了，奶奶特別高興，拉著他的手喋喋不休地講著我照顧她的細節，語氣里充滿了自豪。
我當時心裡還暖暖的，以為奶奶終於體會到了我的付出。
誰知大伯只是敷衍地笑了笑，對我說道：「晚晚啊，辛苦你了，照顧奶奶是應該的。將來奶奶肯定不會虧待你的。」
那時我並不知道，他這句「不會虧待你」的背後，藏著怎樣一番算計。
我只是傻傻地以為，我的付出，奶奶都看在眼裡，記在心裡。
她總說我是她的小棉襖，是她唯一的希望。
日子一天天過去，奶奶的身體在我們的悉心照料下，漸漸康復。
她雖然不能完全自理，但至少可以拄著拐杖在室內走動，不再像剛開始那樣臥床不起。
我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價。
我的工作受到了影響，經常遲到早退，最後被公司勸退。
我不得不重新找工作，但因為長期照顧奶奶，我的簡歷上有了空白期，找工作變得異常艱難。
我的社交生活幾乎停滯，朋友們漸漸疏遠，連談戀愛的機會都沒有。
但每當我感到沮喪時，奶奶都會握著我的手，語重心長地說：「晚晚啊，你是奶奶最親的人。等你結婚生子，奶奶給你帶孩子，給你攢嫁妝。」
這些話，成了我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。
我把奶奶的承諾當成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。
我深信，我的付出，一定會得到回報。
不僅僅是物質上的，更是情感上的。
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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