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竟然，還拍了照片，拿到了我的銀行截圖？
我腦中飛速思考，什麼時候泄露的？
是上次在家裡用電腦時不小心被他看到了？
還是他用了什麼別的手段？
此刻，這些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，他已經亮出了他的底牌。
"哥，你現在還覺得，五十萬很多嗎？"陳浩的語氣充滿了威脅，"對於一個月薪八萬，甚至可能更多的人來說，五十萬，不過是半年的工資。對我來說，卻是我下半輩子的幸福。你用半年的工資，換我下半輩子的幸福，這筆買賣，划算吧？"
這已經不是請求，而是赤裸裸的敲詐勒索。
"你……"我氣得渾身發抖，一股血直衝腦門。
"我什麼？"陳浩逼近一步，壓低了聲音，用只有我們幾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，"哥，我勸你想清楚。我今天把話挑明了，就是給你面子。你要是不給，也行。我也不跟你吵，不跟你鬧。我就是有點好奇，如果我把這些照片和截圖發給嫂子，跟她好好聊聊，你猜她會怎麼想？她會不會覺得，你從一開始就在騙她？一個連自己做什麼工作都要撒謊的男人，還有什麼是真的？"
他的每一個字，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，精準地捅在我最脆弱的地方。
他知道，我最在乎的就是林晚的感受。
他知道，我們感情的基礎是信任。
而現在，他要親手摧毀這個基礎。
"哦，對了。"他仿佛又想起了什麼，笑得更開心了，"嫂子家境那麼好，當初叔叔阿姨就看不上你。要是讓他們知道，你不僅是個『保安』，還是個滿嘴謊話的騙子，你猜，他們會不會讓嫂子跟你離婚？"
"你閉嘴！"我終於忍不住，怒吼出聲。
林晚的身體輕輕一顫，臉色煞白如紙。
她看著我，眼神里不再是困惑，而是慢慢浮現出的受傷和失望。
那一刻，我心如刀絞。
"怎麼？哥，生氣了？"陳浩有恃無恐地攤開手，"五十萬，買你的家庭和睦，買你的婚姻穩定。多便宜啊。你給我錢，我保證爛在肚子裡，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。你要是不給……"
他拖長了音調，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整個飯桌，死一般的寂靜。
二叔二嬸低著頭，不敢看我們，臉上卻隱隱有些期待。
我媽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。
而我爸，從陳浩說出那句"月薪八萬"開始，就一言不發。
他只是坐在那裡，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悶酒，臉色鐵青，胸膛劇烈地起伏著。
我看著陳浩那張醜陋的嘴臉，又看了看身邊搖搖欲墜的妻子，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席捲了我的全身。
我該怎麼辦？
給錢？
給了這次，就會有下次。
他的貪婪是個無底洞。
不給？
我的家庭，我的婚姻，可能就在今天，徹底崩塌。
就在我陷入兩難，痛苦掙扎的時候，一直沉默的我爸，突然有了動作。
03
只聽"哐當"一聲巨響，那張承載了整桌飯菜的紅木八仙桌，被我爸陳國勝，一個年過半百、樸實了一輩子的農民，用盡全身力氣，猛地掀翻在地！
盤子、碗、酒杯、菜肴……在一瞬間全部飛了出去，湯湯水水灑了一地，瓷器碎裂的聲音尖銳刺耳，響徹了整個屋子。
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。
我媽嚇得尖叫一聲。
二叔二嬸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，驚恐地看著我爸。
陳浩臉上的得意和囂張瞬間凝固，取而代之的是錯愕和一絲畏懼。
林晚也嚇得抓緊了我的胳膊，身體不住地顫抖。
而我爸，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，胸膛劇烈地起伏著，那雙因為常年勞作而布滿老繭的手，此刻正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。
他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，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，死死地盯著嚇傻了的陳浩。
"你個……畜生！"
我爸的聲音沙啞、低沉，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的怒吼。
"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！你還有沒有把我們當成你的親人！"他指著陳浩的鼻子，一步步逼近。
陳浩被他身上那股駭人的氣勢嚇得連連後退。
"五十萬？你張口就要五十萬？你知不知道你哥這錢是怎麼掙來的！"我爸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，"你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嗎？那是他拿命換來的！"
"大伯……我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"陳浩結結巴巴地想要辯解。
"你給我閉嘴！"我爸一聲暴喝，打斷了他，"你不是那個意思？你是什麼意思？拿你哥的飯碗，拿你哥的家事來威脅他？啊？陳浩，我今天才看明白，你不僅是懶，是壞，你是心都爛了！"
"我問你，你哥從小到大，是怎麼對你的？你小時候掉進河裡，是誰二話不說跳下去把你撈上來的？你上學沒錢交學費，是誰把自己的生活費分你一半的？你工作了，三天打魚兩天曬dainet，每次惹了禍，是誰悄悄給你塞錢讓你去擺平的？"
我爸的每一句質問，都像一記重錘，狠狠地砸在陳浩的臉上，也砸在我的心上。
那些早已模糊的記憶，在父親的怒吼聲中，變得清晰無比。
"你哥結婚，為了讓你嫂子不受委屈，他一個人扛下了所有。他怕我們擔心，怕你嫂子擔心，才編了個保安的謊。他每天在百米高空上，風吹日曬，把命懸在一根繩子上，掙得每一分都是血汗錢！他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，每個月寄五萬塊回來，是為了什麼？是為了讓我們老兩口過得好一點，是為了你們二叔家能寬裕一點！他把你們當親人，掏心掏肺地對你們好！你呢？"
我爸指著地上一片狼藉的飯菜，紅著眼眶吼道："你呢！你就坐在這裡，吃著他用命換來的錢買的飯菜，然後反過來，像條毒蛇一樣，反咬他一口！用他最在乎的人，去威脅他，去敲詐他！"
"你還是不是人！啊？"
最後那一聲質問，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
我爸吼完，身體晃了晃，幸好我媽及時扶住了他。
我看著父親花白的鬢角，看著他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，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心疼和維護，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。
從小到大，父親在我心裡，一直是一個沉默寡言、不善表達的形象。
他愛我們，卻總是把愛藏在心裡。
這是我第一次，看到他如此失態，如此憤怒。
他掀翻的不僅僅是一張桌子，更是掀翻了他心裡常年累月壓抑著的所有對我的擔憂和驕傲。
他是在用這種最原始、最激烈的方式，來保護他的兒子。
二叔二嬸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，羞愧得無地自容。
他們看著自己的兒子，眼神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。
"你這個孽子！"二叔終於反應過來，氣得渾身發抖，一個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陳浩的臉上，"我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東西！還不快給你哥跪下道歉！"
陳浩被打得一個踉蹌，捂著臉，眼神里卻滿是不服和怨毒。
他沒有看他爸，也沒有看我，而是死死地盯著林晚。
"道歉？憑什麼？我說的哪句不是實話？他就是個騙子！他騙了你們所有人！"他破罐子破摔地吼道，"尤其是你！"他指著林晚，"你以為你嫁了個老實本分的男人，其實你嫁了個滿嘴謊話的騙子！一個連自己是做什麼的都不敢告訴你的男人，你覺得他愛你嗎？他就是看上你家的條件，把你當傻子耍！"
"啪！"
又一個響亮的耳光。
這一次，是我。
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，一步衝上去，用盡全力給了他一巴-掌。
"陳浩，"我看著他，一字一頓地說，"你可以侮辱我，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感情，更不能侮辱我的妻子。"
我的目光轉向林晚。
她站在那裡，臉色蒼白，眼神複雜地看著我。
有震驚，有受傷，有失望，但更多的是一種我看不懂的深沉的悲哀。
我知道，陳浩的話，字字誅心。
他成功了。
他在我和林晚之間，種下了一根最毒的刺。
"滾。"我爸指著大門，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決絕，"帶著你這個畜生，馬上從我家滾出去。從此以後，我們家沒有你們這門親戚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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