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電話鈴聲在客廳里響起,我正在廚房給兒子小宇準備晚飯。
看到來電顯示是"哥哥"兩個字,我的手停在半空中,猶豫了幾秒才接起來。
"曉曉,下周就是年三十了,你們一家三口過來包餃子吧,就像以前一樣。"哥哥蘇強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,聽起來很自然,仿佛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。
我握著手機,望向窗外已經黑透的天空,心裡五味雜陳。
三年了,自從父母去世後,我們兄妹之間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。
"曉曉?你在聽嗎?"哥哥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我深吸一口氣,腦海中閃過這三年來發生的種種。
01
三年前,我們蘇家還是讓人羨慕的和睦家庭。
父親是老師,母親是護士,雖然收入不算太高,但一家人其樂融融。每到過年,我和王磊都會帶著小宇回娘家,一大家子圍坐在一起包餃子,說說笑笑到深夜。
那時候哥哥蘇強已經結婚五年,嫂子陳紅溫柔賢惠,侄子蘇小天剛上小學三年級。父母最喜歡看著一屋子人熱熱鬧鬧的樣子,總是說這就是最大的幸福。
"曉曉啊,你哥哥人老實,以後你們兄妹倆要互相照應。"父親經常這樣對我說,每次我都笑著點頭答應。
那時我怎麼也想不到,短短几年後,一切都會變得如此不同。
父親在學校里工作了三十多年,除了每月的工資收入,他還有個小習慣——買些理財產品和股票。母親總是說他亂花錢,但也沒有阻止。後來我才知道,父親這些年斷斷續續投資,居然積累了一筆不小的財富。
父母身體一直很好,我們都以為他們能健康地活到八九十歲。
然而命運總是捉弄人,那年春天,父親在學校突發心梗,搶救無效去世。母親接受不了這個打擊,整天以淚洗面,三個月後也因為心臟病離開了我們。
一年之內失去雙親,我和哥哥都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。
辦完喪事後,我們才發現父母留下了將近兩百萬的遺產,這個數字讓我和哥哥都很意外。
02
"曉曉,爸媽的遺產怎麼分配,你有什麼想法?"處理完父母后事的那天晚上,哥哥坐在父母家的客廳里問我。
當時我抱著才五歲的小宇,內心還沉浸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,根本沒有心思考慮錢的問題。
"哥,你是長子,你看著辦吧。"我當時這樣回答,只是希望能儘快處理好一切,讓一家人都能從陰霾中走出來。
哥哥點點頭,神色凝重地說:"那我就按照傳統的方式來處理吧。"
第二天,哥哥就去了銀行和房產中介,開始辦理各種轉移手續。
一周後,他告訴我結果:"曉曉,我把爸媽的房子和所有存款都轉到小天名下了。你知道的,我們蘇家就這麼一個男孩,得給他留點根基。"
我當時愣了一下,但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結果。
在我們老家,確實有傳統觀念認為財產應該傳給兒子和孫子,特別是在只有一個男孩的情況下。而且我已經嫁人,按照傳統說法是"潑出去的水",沒有繼承娘家財產的道理。
更重要的是,那時我和王磊的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,王磊在一家IT公司做程式設計師,我在一家培訓機構當英語老師,雖然不富裕但也夠用。
"哥,我理解,小天確實需要保障。"我當時是真心這樣想的。
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,讓我開始重新思考這個決定的公平性。
03
拿到這筆遺產後,哥哥一家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首先是換房子,他們從原來八十平的老房子搬到了市中心一套一百五十平的新房,裝修得富麗堂皇。嫂子陳紅也辭掉了原來在超市的工作,專心在家當家庭主婦。
侄子蘇小天更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,鋼琴課、英語課、奧數班、跆拳道,各種培訓班排得滿滿當當。
每次我們見面,嫂子總是有意無意地提起這些變化。
"曉曉,小天現在學鋼琴,一節課就要三百塊,還好咱家現在條件好了。"
"你看小天這身衣服,是我在商場給他買的名牌,孩子穿得體面點總是好的。"
而我和王磊還住在原來那套九十平的房子裡,小宇的興趣班也只能選擇性價比高的。
起初我並不在意這些差別,畢竟錢是哥哥家的,他們怎麼花是他們的自由。
但漸漸地,我發現哥哥對我的態度也在發生微妙的變化。
以前他總是很關心我的生活,會問我工作順不順利,小宇學習怎麼樣。現在見面時,他更多的是在談論自己家的事情,仿佛我已經成了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妹妹,而不是可以平等交流的家人。
最讓我不舒服的是,哥哥開始以家庭長輩的身份對我指指點點。
"曉曉,你看你們家小宇都八歲了,怎麼還不給他報個好點的培訓班?"
"王磊這個人太老實了,不會賺錢,你得多督促督促他。"
這些話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,但我一直忍著沒有說出來。
04
今年下半年,情況變得更加明顯。
哥哥家的生活越來越優越,他們甚至買了一輛三十多萬的SUV。嫂子現在出門都是名牌包包,侄子也是一身名牌。
而我們家呢,王磊的公司今年效益不好,他的收入減少了不少。我們原本計劃給小宇換個更好的學區房,現在也只能暫時擱置。
有一次,小宇羨慕地對我說:"媽媽,為什麼哥哥家這麼有錢,我們家卻要省吃儉用?"
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。
更讓我難以接受的是,在這種情況下,哥哥依然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應該承擔傳統的家庭義務。
清明節的時候,他要求我和他一起去給父母掃墓,還要我承擔一半的費用。
中秋節的時候,他說按照傳統我應該買月餅和禮品回娘家看望。
每次家裡有什麼事情,他都會第一時間通知我,期望我能參與進來,出錢出力。
可是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,在財產分配上完全排除我的同時,還要求我履行這些義務是否公平。
我開始反思,當初那個"理解"的決定,是不是太天真了。
王磊看出了我的心思,私下裡對我說:"曉曉,我覺得你哥哥這樣做不太合適。既然財產都給了他們家,那很多責任也應該由他們來承擔。"
我心裡明白王磊說得對,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兄妹關係,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。
直到今天晚上,哥哥又打來電話,用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邀請我們過去包餃子。
05
"曉曉,明天我去買肉,你負責買菜和調料,咱們像以前一樣一起包餃子,一家人團團圓圓的。"哥哥在電話里安排著,語氣和以前一模一樣。
我握著手機,內心卻五味雜陳。
這三年來,每到過年過節,哥哥總是這樣安排。他似乎認為,雖然財產都給了侄子,但我依然是蘇家的女兒,依然應該承擔蘇家女兒的義務。
我想起剛才王磊下班回來時跟我說的話:"曉曉,今年過年我爸媽身體都不太好,特別是我媽,血壓一直不穩定。她說很想我們一家三口能在家陪她過個年。"
我也想起了婆婆前幾天給我打電話時哽咽的聲音:"曉曉啊,我和你爸爸年紀大了,也不知道還能陪小宇過幾個年。如果你們今年能留下來陪我們,我們就滿足了。"
王磊的父母今年都七十多了,身體確實大不如前。而且這些年來,每到過年我都要回娘家,很少能完整地陪伴他們。
我突然意識到,我已經是王家的媳婦,王家的兒媳,我有義務照顧王家的老人,有責任讓小宇多陪陪爺爺奶奶。
"哥,今年我們..."我開口想說,但話到嘴邊又停住了。
我知道,一旦說出這句話,我們兄妹之間的關係可能就徹底改變了。
但是我也知道,有些話早晚是要說出來的。
我深吸一口氣,看著客廳里正在陪兒子做作業的王磊,想著遠在另一個城市身體不好的公婆,心裡已經有了答案。
"哥..."我再次開口,手心裡已經出了汗。
06
"哥,我老公全家都在等我,今年就不去了。"
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,我感覺心臟都要跳出來了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好長時間,長到我以為信號斷了。
"曉曉,你說什麼?"哥哥的聲音聽起來很震驚,"你不回來過年?這怎麼行?咱們是一家人,哪有過年不回家的道理?"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