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沒理她,目光始終鎖定在顧遠航慘白的臉上。
我點開手機,翻出那張女同事曬手錶的截圖,遞到他面前。
「遠航,你看看,這位妹妹是誰呀?」
我的聲音輕飄飄的,卻像一把重錘,狠狠砸在他心上。
「她手上戴的這塊表,好漂亮。我記得,這好像是我們結婚兩周年的紀念禮物吧?你怎麼……送給她了?」
致命一擊。
顧遠航的身體晃了晃,幾乎站不穩。
他看著手機螢幕,嘴唇哆嗦著,一個字也解釋不出來。
旁邊的吳秀蓮和顧遠鵬也湊過來看。
當他們看清照片和上面的文字時,也愣住了。
他們看向顧遠航的眼神,瞬間變了。
從同仇敵愾的戰友,變成了看一個騙子,一個叛徒。
吳秀蓮更是氣得渾身發抖,她指著自己的兒子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她怎麼也沒想到,她處心積慮想保住的「家產」,她引以為傲的兒子,背地裡卻在用這些錢去討好別的女人!
這個家,這個由謊言、自私和貪婪構築起來的虛假聯盟,在這一刻,徹底崩塌。
眾叛親離。
我看著顧遠航那張絕望的臉,心中沒有報復的快感,只有一種解脫般的平靜。
一切,都該結束了。
生活有時比戲劇更具戲劇性。
我因為「頭車廣告」事件,在本地一個生活論壇上意外走紅了。
有人把我開著粉色廣告車招搖過市的照片發了上去,標題是《年度最硬核兒媳!婆家讓新車當頭車,她直接貼滿廣告搞創收!》。
帖子瞬間火了。
評論區里,說什麼的都有。
「臥槽!這嫂子是個人才啊!殺伐果斷!」
「解氣!對付這種吸血鬼婆家,就得用魔法打敗魔法!」
「有一說一,這廣告創意確實牛逼,太吸睛了,過目不忘。」
「求公司名和聯繫方式!我下個月辭職,想包一天車,貼上『老子不幹了』,繞著前公司開三圈!」
「樓上的姐妹等等我!我分手了,想貼個『恭喜前男友喜提綠帽』,在他家小區門口巡遊!」
看著這些五花八門的評論,我敏銳地嗅到了商機。
那些被壓抑的、無處發泄的情緒,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市場需求。
我立刻行動起來。
我將「好運連連婚慶」的公司名稱,正式變更為「『我說了算』創意事件營銷公司」。
公司的定位,就是為客戶提供個性化、情緒化的事件營銷服務。
不管是求婚、表白,還是辭職、分手,只要你有態度想表達,我就有辦法讓全世界看到。
我接下了論壇上的那幾個單子。
我幫那個想辭職的程式設計師,用一排貼著代碼的廣告車,在高峰期堵住了他前公司的停車場大門,車身上是他寫給老闆的「辭職信」,邏輯清晰,言辭犀利。
我幫那個分手的女孩,設計了「前任渣男圖鑑」系列海報,貼在車上,在她前男友經常出沒的酒吧街區巡迴播放。
這些極具話題性的事件,經過二次發酵,在網絡上形成了病毒式的傳播。
「我說了算」公司,徹底火了。
訂單像雪片一樣飛來。
我忙得腳不著地。
我租下了市中心一間寬敞明亮的寫字樓作為正式的辦公室,招了策劃,招了設計,招了執行。
程菲菲成了我公司的首席法律顧問,我們從生活中的閨蜜,變成了事業上的黃金搭檔。
公司帳戶上的數字每天都在跳動著增長。
我用賺來的第一筆錢,給自己換了一輛更張揚的跑車。
這次,車身上什麼都沒貼。
因為這輛車本身,就是我最響亮的廣告。
偶爾在深夜加班回家的路上,我會路過顧遠航的家。
看著那棟沉寂在黑暗中的居民樓,我會想起那個曾經為了省幾塊錢菜錢而和攤主討價還價的自己。
想起那個在婆婆的頤指氣使下,連大氣都不敢喘的自己。
想起那個在丈夫的背叛下,痛不欲生的自己。
回頭看,那一切都像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。
而如今,我醒了。
醒得無比徹底,無比清醒。
我看著後視鏡里,那個家的燈光越來越遠,直至消失不見。
心中沒有恨,只有慶幸和解脫。
謝謝你們,用最殘忍的方式,逼我走上了這條屬於我自己的路。
報應,有時候會遲到,但從不缺席。
顧遠鵬的婚姻,在我那次「神助攻」之後,徹底走到了盡頭。
他岳父家在本地也算有頭有臉,被這麼一鬧,顏面盡失。他們不僅堅決要求女兒離婚,還在圈子裡把顧家的底細宣揚了個遍。
說顧遠鵬婚前吹噓自己家境優渥,實際上就是個無業游民,全家都指望他攀上高枝,實現「養老脫貧」。
「詐騙式婚姻」的標籤,死死地貼在了顧遠鵬的身上。
他在本地的名聲徹底臭了,別說好工作,就連打零工都沒人要。
而另一邊,吳秀蓮的身體在出院後,也大不如前。
那次高血壓引發了輕微中風,雖然搶救及時,但還是留下了後遺症,半邊身子不利索,需要人長期照顧。
家裡的錢,先是被我申請了財產保全,後來顧遠航因為出軌和轉移財產的證據確鑿,在離婚官司中處於絕對劣勢,分到手的所剩無幾。
吳秀蓮住院的醫藥費、後續的康復費,像一個無底洞,迅速掏空了他們本就不多的積蓄。
他們走投無路了。
最終,只能賣掉了那套他們住了大半輩子的老房子。
那天,顧遠航又一次出現在我公司樓下。
他不再是那個試圖挽回的丈夫,而是一個徹底被生活壓垮的、落魄的中年男人。
他瘦了很多,眼窩深陷,頭髮也白了不少。
他沒有上來,只是遠遠地跪在了公司門口的廣場上。
在人來人往的注視下,他挺直的脊樑,終於彎了下去。
我的助理小李神色複雜地走進來。
「沈總,樓下……您前夫,他跪在那兒。」
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渺小的身影。
陽光刺眼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、卑微的輪廓。
心中,毫無波瀾。
手機響了,是一個陌生號碼。
我接了。
是顧遠航。
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,充滿了絕望的乞求。
「念薇……沈總……我求求你,看在往日的情分上,你幫幫我吧。」
「我媽需要做二次手術,費用還差十幾萬。你能不能……先借給我?我以後做牛做馬還給你!」
往日情分?
我差點笑出聲。
我們的情分,在他那一巴掌落下的時候,就已經灰飛煙滅了。
我對著落地窗外那個身影,冷冷地開口。
「顧先生,我想你搞錯了。我們之間,除了法律上已經釐清的財產關係,再無其他。」
「至於錢,」我頓了頓,一字一句地說道,「我不是來開慈善堂的。」
我讓助理小李下去,把我剛說過的話,原封不動地轉告給他。
「沈總說了,她的錢是用來開公司的,不是給別人填無底洞的。」
我看著他聽到這句話後,身體猛地一顫,然後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一樣,癱軟在地。
我拉上了百葉窗,隔絕了窗外的一切。
這個世界上,最沒用的東西,就是遲來的懺悔。
離婚官司開庭的那天,天氣晴朗。
法庭里,氣氛莊嚴肅穆。
顧遠航請了律師,試圖在法官面前,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為了維護家庭和諧而忍辱負重的「好男人」。
他的律師口若懸河,聲稱我性格強勢,策劃「頭車事件」是蓄意破壞家庭,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。
顧遠航坐在被告席上,一臉憔悴,眼神悲戚,演技堪比影帝。
我靜靜地聽著,看著,像在看一場與我無關的滑稽戲。
輪到我方陳述時,程菲菲站了起來。
她沒有多餘的廢話,直接向法官呈上了第一份證據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