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聲音很平靜,但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拳,狠狠地打在張偉的臉上。
他張口結舌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"你……你……"他你了半天,終於憋出一句話,"那……那都是一家人,是你們當哥嫂的心甘情願給的!怎麼能算帳?"
"哦?"我挑了挑眉,"原來你們管這叫心甘情願?那我今天也可以心甘情願地不給這五十萬。你們有手有腳,你和你老婆兩個人都有工作,你兒子要去留學,憑什麼要我們來承擔費用?是因為我們看起來比較好欺負嗎?"
"你!"張偉被我堵得啞口無言,氣急敗壞地轉向張軍,"哥!你看看她!你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!你還管不管她了!"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張軍身上。
他站在那裡,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額頭上全是汗。
一邊是咄咄逼人的母親和弟弟,一邊是態度強硬、寸步不讓的妻子。
我知道,這是在逼他做出選擇。
婆婆也反應了過來,她從地上爬起來,衝到張軍面前,抓著他的胳膊,老淚縱橫:"兒啊!你弟弟可就這麼一個兒子啊!這是我們老張家的希望啊!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啊!你要是不答應,媽今天就死在你面前!"
說著,她真的就往旁邊的牆上撞去。
"媽!"張軍驚呼一聲,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。
"放開我!讓我死了算了!我沒臉去見你死去的爹啊!"婆婆在張軍懷裡拚命掙扎,哭得撕心裂肺。
張軍抱著他媽,看著咄咄逼人的弟弟,又回頭看了看一臉冰霜的我,他眼中的痛苦和掙扎幾乎要溢出來。
最後,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,猛地一咬牙,對我說道:"小嵐……算我……算我求你了,行不行?錢……我們給吧。就當……就當是買個清靜。"
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我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。
原來,我的堅持,我的委屈,我的抗爭,在他眼裡,都抵不過他媽的一場鬧劇。
他選擇的,永遠是犧牲我,來換取他所謂的"家庭和睦"和"清靜"。
我看著他,忽然就笑了。
那笑容里,帶著無盡的悲哀和失望。
"張軍,"我輕聲說,聲音卻清晰地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,"好啊。你想要清靜,我成全你。這錢,你可以給。"
張偉和婆婆的臉上瞬間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
張軍也鬆了一口氣,感激地看著我。
但我接下來的話,卻讓他們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。
"不過,在我們給錢之前,我們先去一個地方。民政局。我們先把離婚手續辦了。這房子,這存款,我們一人一半。屬於你的那一半,你願意怎麼給你媽,怎麼給你弟,都隨你。但是,屬於我的那一半,誰也別想再碰一分!"
04
我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,在小小的客廳里炸開了鍋。
婆婆停止了掙扎,張偉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,而張軍,則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,渾身僵硬,臉色慘白地看著我,嘴唇哆嗦著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"你……你說什麼?離婚?"婆婆最先反應過來,她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凝固的空氣,"林嵐!你這個喪門星!你安的什麼心?你是想讓我們張家家破人亡啊!我告訴你,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,你休想跟我兒子離婚!"
張偉也回過神來,他指著我,氣急敗ahi地吼道:"好啊你!林嵐!原來你在這等著呢!你就是不想出這個錢,所以才用離婚來威脅我哥!我告訴你,沒門!這個家是我哥的,你一個外姓人,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?要滾也是你滾!"
面對他們的歇斯底里,我卻出奇地平靜。
哀莫大於心死,當張軍說出"算我求你了"那句話時,我的心就已經死了。
現在,我只是在為我自己的下半生,做最後的抗爭。
我沒有理會那對上躥下跳的母子,我的目光,始終鎖定在張軍的臉上。
我看著他,一字一句,清晰地說道:"張軍,這不是威脅。這是通知。我給了你選擇的機會,是你自己放棄了。你選了你的媽,你的弟弟,那你就要承擔這個選擇的後果。"
"我……我沒有……"張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,他踉蹌著向我走了兩步,想要抓住我的手,卻被我躲開了。
他眼中充滿了慌亂和恐懼,"小嵐,你別這樣,我們有話好好說……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想息事寧人……"
"息事寧人?"我看著他,覺得無比諷刺,"你的息事寧人,就是用我的錢,我的尊嚴,去填補他們永無止境的貪婪。張軍,三十年了,我受夠了。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。"
我的決絕讓張軍徹底慌了神。
他知道,這次我是來真的了。
他猛地轉過身,對著他媽和他弟弟怒吼道:"你們都給我閉嘴!都給我滾出去!"
這是三十年來,他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口氣對他家人說話。
婆婆和張偉都被他吼得一愣。
"哥,你……"
"滾!"張軍雙目赤紅,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,"都是你們!都是你們把我逼到這個地步的!你們要是再不滾,就別認我這個兒子,這個大哥!"
或許是被張軍的失態嚇到了,也或許是意識到再鬧下去可能真的會雞飛蛋打,婆婆和張偉對視了一眼,終於不情不願地選擇了暫時撤退。
臨走前,張偉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那眼神像是在說"你給我等著"。
他們走後,客廳里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張軍頹然地坐在沙發上,雙手抱著頭,肩膀微微顫抖,像個無助的孩子。
我看著他,心裡沒有一絲波瀾。
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,走到今天這一步,不是因為這五十萬,而是因為這三十年來無數個"五十萬"的累積。
我沒有安慰他,也沒有再說什麼,轉身走進了書房。
我打開電腦,開始在網上搜索離婚協議的模板。
我需要冷靜下來,好好規劃一下我的未來。
財產怎麼分割,手續怎麼辦理,這些都需要一一理清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書房的門被推開了。
張軍走了進來,他眼圈紅紅的,看起來一夜未睡。
"小嵐,"他聲音沙啞地開口,"我們……真的非要走到這一步嗎?"
我沒有回頭,只是盯著電腦螢幕,淡淡地說:"路是你選的。"
"我知道錯了。"他在我身後說,"我真的知道錯了。我不該逼你,不該那麼懦弱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,好不好?我……我去跟他們說清楚,以後我們跟他們斷絕關係,老死不相往來,行不行?"
他的話聽起來很誠懇,但我的心卻已經不會再為之所動了。
這樣的話,我聽過太多次了。
每次我們因為他家裡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,他都會這樣懺悔,保證,但下一次,當他媽一哭二鬧三上吊,他弟弟再來裝可憐,他又會故態復萌。
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。
刻在他骨子裡的愚孝和軟弱,是不會因為一兩次的爭吵就改變的。
"張軍,我們都累了。"我轉過身,平靜地看著他,"放過彼此吧。對你,對我,都是一種解脫。"
"我不累!"他激動地反駁,"我不想離婚!小嵐,我不能沒有你!這個家不能沒有你!"
"這個家?"我自嘲地笑了笑,"這個家,到底是你和我的家,還是你和你媽、你弟弟的家?或者說,只是他們的提款機和避難所?"
我的話像一把尖刀,再次刺中了他的痛處。
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就在這時,我的手機響了。
是我的女兒張悅打來的。
"媽,我聽小姨說了,小舅又找你們要錢了?你們沒事吧?"女兒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。
我深吸一口氣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:"沒事,悅悅,你別擔心。"
"怎麼可能沒事!小姨都跟我說了,你們都鬧到要離婚了!媽,你別衝動,我現在就買票回去!"
"不用……"
我的話還沒說完,一旁的張軍突然搶過了我的手機。
"悅悅,你別回來!"他對電話那頭喊道,"是爸爸不對!是爸爸混蛋!你放心,爸爸絕對不會讓你媽受委屈的!我……我這就去解決!"
說完,他掛斷電話,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,抓起外套就往外沖。
"你幹什麼去?"我下意識地問道。
他回頭,眼神裡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:"我去把事情徹底解決掉!小嵐,你等我回來!等我!"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