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這話說得，好像讓我哥付錢是給了他天大的恩賜。
高偉也鬆了一口氣，他走到我身邊，壓低聲音，用一種自以為是的口吻教訓我："早這樣不就完了？非要鬧得這麼難看。等會兒你哥來了，你好好跟他說，讓他別小氣。這錢花出去了，以後我肯定會在我媽面前多幫你美言幾句。"
我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，只覺得噁心。
我沒有理他，只是靜靜地對著手機說："哥，你聽到了嗎？他們讓你來結帳。"
電話那頭的林峰沉默了幾秒鐘，隨即傳來他沉穩而有力的聲音："晚晚，你別怕。把手機給那個酒店經理，我跟他說。"
我依言將手機遞給了李經理。
李經理有些疑惑地接過電話，禮貌地說了聲："喂，您好。"
"你好，我是林峰。"我哥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，"我是林晚的哥哥。關於凱悅酒店888包廂的消費，我有幾個問題想跟你確認一下。"
"第一，這頓飯，是誰預訂的？預訂時留的誰的姓名和電話？"
李經理立刻翻看記錄，回答道："先生您好，是高偉先生本人預訂的，留的也是他本人的電話。"
"第二，點菜時，是誰確認的菜單？"
"也是高偉先生親自確認的。"
"很好。"我哥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，"那麼根據貴酒店的規定和相關法律，這筆消費的責任人，應該是預訂和確認消費的高偉先生本人，對嗎？"
李經理立刻點頭："是的，先生，您說得沒錯。"
"既然如此，"我哥的語氣陡然轉冷，"我妹妹林晚，以及我本人，和這筆消費沒有任何法律關係。我們沒有義務，也沒有理由為高偉先生的個人行為買單。如果高偉先生拒絕支付，我建議貴酒店直接報警處理。詐騙消費，數額巨大，足夠他進去待上一陣子了。"
我哥的話，字字清晰，句句在理，像一把重錘，狠狠地砸在每一個高家人的心上。
高偉的臉"唰"地一下全白了，他搶過李經理的手機，對著電話那頭怒吼："林峰！你什麼意思！我是你妹夫！你讓你妹夫去坐牢嗎？"
"你還知道你是我妹夫？"我哥冷笑一聲，"你把我妹妹當外人，把我當冤大頭的時候，怎麼沒想過我們是一家人？高偉，我告訴你，我林峰的妹妹，不是給你們家當牛做馬、予取予求的！這頓飯，你自己點的，你自己付！付不起，就去局子裡好好反省反省！"
說完，我哥"啪"地一聲，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。
整個包廂里，死一般的寂靜。
所有人都被我哥這番強硬的話給震住了。
他們大概怎麼也想不到，一個在他們口中"開破麵包車，一身機油味"的司機，竟然有如此清晰的邏輯和強硬的氣場。
李經理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，他收起手機，看向高偉，公式化地伸手："高先生，您看，這帳……是刷卡還是現金？如果您無法支付，我們只能按照流程，報警處理了。"
"別……別報警！"高偉徹底慌了，他要是被抓進去，工作就全完了。
他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母親。
張桂芬此時也六神無主，她顫抖著嘴唇說："我們……我們沒帶那麼多錢……"
"沒錢？"李經理的笑容里透出一絲冷意，"高先生，高太太，在我們酒店吃了八萬多的霸王餐，一句沒錢就想了事嗎？"
眼看局面就要失控，高偉的那些親戚們再也坐不住了。
"那個……我們還有事，就先走了啊。"
"對對對，我孫子還在家等我呢。姐，你生日快樂啊！"
"姐夫，你們慢慢處理，我們先撤了。"
不到一分鐘，剛才還滿滿當當的包廂，瞬間走得一乾二淨，只剩下高偉、張桂芬，還有幾個沒來得及溜走的至親。
桌上那些沒吃完的龍蝦和帝王蟹，此刻看來，是那麼的諷刺。
高偉看著空蕩蕩的包廂，又看看一臉冷漠的酒店經理，最後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向了我。
他衝到我面前，雙眼通紅，一把揪住我的衣領："林晚！你滿意了？你讓你哥這麼羞辱我，讓我在所有親戚面前丟盡了臉，你滿意了是不是！"
我冷冷地看著他，伸手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："高偉，是你自己打腫臉充胖子，是你自己要把臉湊上來讓我打。怨不得別人。"
"你……"
"夠了！"婆婆張桂芬突然尖叫一聲，她衝過來，一把將我推開，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，"你這個掃把星！喪門神！自從你進了我們高家的門，我們家就沒一天安生日子！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好！現在還聯合你那個窮酸哥哥一起來害我們！我告訴你林晚，這婚必須離！我們高家要不起你這尊大佛！"
離婚？
這兩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，我非但沒有感到痛苦，反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解脫。
我看著眼前這對醜態百出的母子，笑了。
"好啊。"我點點頭，看著高偉，一字一句地說，"離婚，我同意。不過在離婚之前，我們有些帳，得先算清楚。"
高偉愣住了："算……算什麼帳？"
我拿出手機，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"喂，劉律師嗎？是我，林晚。"
"是的，可以啟動了。把我名下所有資產進行凍結和清算，包括那套在世紀城A座2201的房子，還有那輛牌號為滬A88888的奧迪A6。"
說完，我掛斷電話，迎上高偉和婆婆震驚到扭曲的目光，緩緩地勾起嘴角。
"高偉，忘了告訴你。我們住的房子，買的時候就做了婚前財產公證，只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。你的那輛奧迪A6，也掛在我的公司名下。"
"哦，還有，"我像是想起了什麼，慢條斯理地補充道，"你現在上班的那家公司，『宏遠集團』，不好意思，我是最大的股東。"
"所以，在你跟我算帳之前，還是先想想，怎麼把這頓八萬八的飯錢付了吧。畢竟，明天你可能就要失業了，順便……無家可歸。"
05
我的話像一顆深水炸彈，在死寂的包廂里轟然引爆。
高偉和婆婆張桂芬臉上的表情，從震驚，到錯愕，再到完全的不可置信，最後凝固成一種灰敗的恐懼。
"不……不可能……"高偉喃喃自語，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，像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，"你在胡說八道！你在騙我！你怎麼可能是宏遠集團的股東？"
宏遠集團，是本市一家頗有名氣的建築設計公司。
高偉憑著不錯的學歷和一張會說的嘴，混到了項目部副經理的位置，這向來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，也是他在親戚面前吹噓的談資。
"我騙你？"我冷笑一聲，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，甩在他臉上，"你自己看清楚，這是不是你們集團董事長王總的名片？你再想想，三年前，你是怎麼從一個普通職員，一路平步青雲坐上副經理的位置的？你真以為是憑你的能力嗎？"
高偉撿起地上的名片，上面"宏遠集團董事長 王東"幾個燙金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他當然認識王董的名片，可他想不通，這張名片怎麼會從我的包里拿出來。
他的大腦飛速運轉，過去三年的一幕幕開始在他眼前閃現。
他剛進公司時處處碰壁，卻總能在關鍵時刻"運氣好"地化險為夷；他明明搞砸了一個重要項目，最後卻被告知客戶莫名其妙地追加了投資，讓他反倒立了功；他覬覦副經理的位置很久，競爭對手卻突然因為"家庭原因"主動辭職……
過去，他把這一切都歸結為自己的"懷才遇遇"和"運氣爆棚"。
現在，所有零碎的線索串聯在一起，指向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真相。
"是你……一直都是你……"他的聲音顫抖，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陌生，仿佛是第一天認識我。
"現在才想明白？太晚了。"我收回目光，看向一旁已經徹底傻掉的婆婆張桂芬。
"還有這套房子，"我繼續說道，語氣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，"首付是我哥出的，房貸是我還的，房產證上自始至終只有我林晚一個人的名字。按照法律，這屬於我的婚前財產，跟你兒子高偉，跟你們高家，沒有一毛錢關係。"
"你們在這個房子裡白吃白住了三年，我不跟你們計較。但是從今天起，請你們，立刻，馬上，從我的房子裡滾出去！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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